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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對她來說,自己不出現反而更好。所以這幾年,若無大事,他已甚少踏足她的居所。 可是蜀中易守難攻,這一戰也許曠日持久,一年半載都見不上一面。躊躇良久,他到底還是來了。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她的態度難得的溫和起來。他希望暗生。也許這么多年后,他終于等來了相諧的一天?沒想到還是遲了。 蘇曜心神大亂,甚至還沒來得及顯露他的悲傷,就一陣天旋地轉,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身邊的景物大變。他身處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王府,而是一間簡陋的居室。他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時候來了這里?他下床推門,剛好看見一個年輕的面孔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他的瞳孔猛然放大,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了那個剛從他門前跑過的人。 那人有些錯愕:“隊頭?” “你是……鐘定?”他抓著此人胳膊,有些不確定地問。 “是啊,”那人很奇怪地看他,“怎么這副表情?睡迷糊了?” 鐘定是他在徐州從軍時的同袍。他是隊頭,鐘定是他的副手。兩人一起從小兵當起,可謂情同手足??伤浀秒x開徐州數年之后,徐州爆發了激烈的戰事,鐘定便在其中一場戰役里亡故了。為什么已經死去的人會出現在這里? “莫非這里就是陰曹地府?”蘇曜想到了最可能的答案。如果不是自己死了,怎么可能見到故去之人? 鐘定“呸呸呸”三聲:“隊頭,我今天沒得罪你吧?別咒我啊?!?/br> 不是陰間?那如何解釋眼前的情形? 大約他的表情過于古怪,鐘定有些擔心地看著他:“隊頭,不會是因為陸公幾天后要來檢閱新兵,你緊張出毛病了吧?也難怪,咱們都還是第一次帶這么多兵呢。不過我絕對相信隊頭你??傆幸惶?,你會得到上頭賞識的?!?/br> 新軍?陸公?蘇曜感覺有兩道驚雷在他腦中炸開。他試探著問:“這里莫非是……武寧軍徐州大營?” “是啊。你怎么了?”鐘定大惑不解。睡得再迷糊也不至于問出這么蠢的問題啊。 蘇曜倒吸一口氣。過了一會兒,鐘定聽見他再度發問:“現在是……哪一年?” “天通二年呀,”鐘定用手碰了下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怎么老問傻話?” 蘇曜驚呆了。天通二年?那不是二十多年前踞守河南的小朝廷用過的年號?怎么可能! “那在位的人是……”他隱隱猜到是怎么回事,但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在位?呃,我們這邊的皇帝是原先的陳留王……”鐘定憂心仲仲地補充,“壬戌大亂,西京被毀,皇帝死了。沒過多久,王守在河南奉了逃出來的陳留王為君。這些事你還記得嗎?要是不記得了,我馬上去找人給你瞧病。唉,怎么偏趕上這個時候犯???” 蘇曜沒有理會他的絮叨。 他呆立原地,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胸口。胸膛里是一顆正在狂跳的心。天通二年……新軍……若是他猜得沒錯,他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初次見到沈盼的時候。 初見那一日,蘇曜的記憶不可謂不深刻。 那時他在武寧節度使陸仲麾下效力,后被調入新軍營,負責訓練新兵。遇到沈盼那天,正是陸仲前來檢閱的日子。而陸仲不顧非議,竟將外甥女沈盼一道帶了來,引得眾人一陣側目。蘇曜也在心里腹誹過。雖然陸仲一向不拘小節,可是把女子帶入軍營未免太過份了些——即使那是他的外甥女。 不過蘇曜那時并沒有將注意力過多投注在沈盼身上。一來沈盼那日衣著樸素,又以帷帽遮面,且從頭到尾都沒開過口,最初的驚訝之后也沒有太吸引人的地方;二來那一天有比陸仲親眷更值得關注的人物出現——身兼小朝廷宰相及兵馬大元帥的王守。 王守本是宣武節度使,自從扶持陳留王即位,他就頻頻插手河南道其他藩鎮的事務。去年他假借新帝之名罷黜了義成節度使,將其治下數州并入自己的勢力范圍,一躍成為河南霸主。徐州訓練新軍的消息他亦有聽聞,一早就知會陸仲,說新君會派使者前來觀察軍容。誰料成軍之日,出現的使者竟是王守本人。 顯然王守來徐州的目的不僅僅為了觀察軍容。那天王守還帶了數百宣武牙兵。陸仲檢閱新軍時,他提出雙方各出一百人對陣。徐州新軍剛成,戰斗經驗并不充足,顯然不是宣武精銳的對手,很快就在對戰中顯出劣勢。恰在新軍露出疲態、王守一臉得色之際,徐州軍中沖出十余騎,猛然突入宣武陣中。當先一人手執長刀,反手一揮,用刀柄擊落了正在指揮的宣武牙將。 那個人正是蘇曜。 主將落敗,宣武牙兵頓時亂了陣腳,氣勢一泄千里。徐州軍趁勢追擊,竟然打敗了有赫赫威名的宣武精兵。王守始料未及,當場黑臉,拂袖而去。 那時的蘇曜是希望能得到陸仲賞識的。然而結果卻是蘇曜在兩三日后接到命令,調他到使府擔任私兵。內宅私兵承擔的多是護衛節度使宅院的職責,雖然屬于節度使親兵,可是對于一心想在戰場立功的蘇曜來說,并不是最理想的去處。 “隊正既然尋求戰功,何不北上?”記得他第一次和沈盼交談時,她這樣說。 其時她坐在花架下碾茶。容貌秀麗的少女,轉動茶碾時的姿態嫻熟而優雅。微微低頭的姿態引出一段白晳柔美的頸項,很是賞心悅目。只是她談論的話題與這恬靜場景極不相配。 “北上?”蘇曜有些疑惑。 他在陸仲麾下一直不得重用。調任之后,他終于下定決心,另尋出路。就在離開徐州的前夕,他在陸仲府中偶然遇見了沈盼。 沈盼認出他是在校場擒下對方主將之人,主動與他攀談,然后又邀他品茗。因為沈盼與陸仲頗為親近,在她烹煮茶湯時,蘇曜忍不住向她述說了自己的困惑。 可惜沈盼并不完全清楚陸仲和王守之間的關系,所以就連她也看不懂陸仲的用意:“即使如我這般不通兵事的人,都能看出那日徐州新軍并不是宣武牙兵的對手。新軍能夠取勝,完全是隊正把握時機,率眾強行突破、擊下對方什將之故。我很難相信阿舅會忽略隊正這樣的良將?!?/br> “也許是因為徐州根本不可能發生戰事,所以某毫無用武之地?!碧K曜有些灰心。 河南道諸鎮都已臣服于王守,陸仲又向來沒有野心,蘇曜看不出戰爭發生的可能。 沈盼微微苦笑:“蘇隊正未免太好戰了些?!?/br> “某是武夫,沒有軍功無法晉升?!?/br> 這是實話。沈盼點點頭,對他表示理解。然后她就對蘇曜提出了北上的建議。 “隊正不是說了么,”看出蘇曜的疑惑,她婉言解釋,“沒有戰功無法出頭?,F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