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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介紹。 已經過去十年,記憶都褪去了痕跡,可導游當年在車上說過的介紹,秦湛一點也沒有忘卻。他還記得那天天光熹微,導游開著車燈,爺爺認認真真地傾聽。偶爾吹來的風里夾雜著晶瑩的雪片,簌簌地堆積在飛來寺的斗拱飛檐上。 同伴有兩人,是他賽車時候認識的,聽聞雪山遇難傳說,便也興致勃勃同他一起上路,其中一人更是一名專業的登山運動員。按照十年前的路線,秦湛決定先至麗江再走雪山,最后入藏,行至布達拉宮返程。 落腳麗江不久,他幾經輾轉,找尋到了當年的導游。 導游已經不再帶人進入香格里拉游賞了,他的兒子開了一家民宿,導游就幫兒子照看生意,他熟悉德欽路線,又頗善言談,每一個入住的旅客都會被他訴說的傳說不自覺吸引。 民宿的外頭掛著大紅燈籠,都是紙糊的,一盞盞接連著垂在門楹旁,襯得木質小樓古樸雅致。 跨過門檻,正對面的墻上掛著照片,都是導游歷年間照下的,秦湛順著時間坐標往后找,導游記錄下了十年前的日照金山勝景。 正巧來了一批年輕的旅客辦理了入住手續,由出示的學生證可以看出,這是一眾大學生,嘰嘰喳喳地圍著導游詢問,導游也樂意和他們說話。 多少時光過去,藏民口中代代相傳的故事依舊沒有改變,導游又說道:“來參拜雪山的人相信,若能等到云霧退散,看到霞光掩映中的梅里十三峰,會幸運一整年……” 秦湛就倚靠在門口靜靜地聽著。 有學生疑惑,指著墻上大片排開的日照金山照片,問:“那大伯,您每一年都看到了雪山,豈不是每一年都超級幸運?” 導游聽聞就哈哈笑起來,身下的椅子都在動搖:“是啊,每一年都很幸運,第一年看到雪山,我妻子就懷孕了,后來我就專門帶人去看山,日子就越過越紅火了?!彼麤]有隱瞞自己的發家史,倒是格外誠實,“現在我不去看雪山了,年紀大了,也不好上去,不過我兒子每個月都會去德欽一次,去等日照雪山。你們要是愿意等,過個一星期,我兒子就會開車過去,到時候你們可以搭他的順風車?!?/br> 藏民們大多淳樸,導游就算是開店做生意了,也還是記著送人家人情。 學生們一行正好四人,面對這樣的一份驚喜,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不過是等待一個星期,這時間可以游賞麗江風光。 人群里又有人問道:“那大伯,哪次看雪山讓你印象最深刻?” “印象最深刻?”導游扶著椅子,思量起來,“應該是十年前吧,大概是四月的時候。也就是這時節?!?/br> 秦湛陡然直起了身子,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覺收緊。 導游看著照片恍恍惚惚:“我當年陪著一對爺孫,去飛來寺觀景臺,其實也不只是他們兩個人,還有一群保鏢,一個個跟拍香港大片似的,穿黑西裝,我的車坐不下那么多客,還特意想去借別人的車,那個老爺子就說不用,保鏢自己解決。好家伙,后來我就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后頭跟了一行威風的黑轎車,別提多帶勁了?!?/br> 說到這里,學生們哄然大笑起來,導游老臉也紅彤彤的,接著話茬說下去:“其實云南四月多雨,滇藏邊際也都是水霧,憑借我多年的經驗,那時候是很難看見日照金山的,但我也不能明說,只是說有緣人才能等到。那對爺孫里,爺爺很相信這話,小的就不相信了,不過那個小男孩長得好看,白白凈凈的,不喜歡笑,小大人一般。后來上了山,我們在車里等著,日出就到了,那個小男孩下車剛好瞧見,不過他爺爺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因為那時候他正巧叫人給他孫子拿一件外套,就晃了神,一回頭的功夫,云霧就合攏了,也就看不見雪山了?!睂в芜駠u,“所以后來我就愈發相信我們神山有靈,只能叫該看見的人看見?!?/br> 秦湛僵在了原地。 有風吹來,拂動紅色的燈籠,木質的門被吹得吱呀吱呀地叫喚,卻喚不醒秦湛的神魂。 原來當年只有他一個人等到了,爺爺沒有。 他到了如今,才明白。 “那后來呢,后來怎么樣?”學生們聽故事聽得入迷。 “后來啊,其實我很擔心,他們會不給我付工錢,因為畢竟那位老人沒有看見雪山,加上他們人多,我也不敢挑明,等我開車原路送他們下山,小男孩的爺爺把錢給了我,是我該得的十倍?!睂в巫笥沂质持干扉L,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十”字,“他說,他這是最后一次帶他的孫子出來旅游了,以后就不能陪他的乖孫了,所以只要他的孫子瞧見了,就是他也瞧見了。他說話的時候還咳嗽了,我猜,他的身體也不好了。我靠著這筆多來的錢,買了供奉送給梅里十三峰,又加上我自己的積蓄,買了一輛更好一點的車,慢慢就過上了現在的日子,說來也很怪,從那以后,只要我帶人上山,每每都能看到日照金山,大概是神山真的接受了我的供奉吧?!?/br> 故事說完了,天色也已經沉了。 學生們熱熱鬧鬧地散開,只留下門口的秦湛和坐在椅子上看云朵的導游。 “您好,是要住宿嗎?請問有沒有預約?”導游迎上來問秦湛。 秦湛垂著眼眸,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只是路過,偶然聽到了您說故事?!彼撕笠徊?,很有禮貌地點頭致意,“我該告辭了?!?/br> 從導游口中,他機緣巧合地得到了一切的答案。 十二歲那年,他無奈出國,其實是爺爺早已下定的決心。 他走之前,導游送了他一副自制的地圖,描繪著去往香格里拉的路線,并將沿線美景和注意事項全部標出。 秦湛看了導游好幾眼,導游已經老了,臉上有斑點,高原的環境讓他的皮膚干涸,他從一個中年,變成了一位短小精悍的老者了。 沒有人能逃過歲月的鐮刀,他的爺爺不能,導游也不能,只有去往梅里的路線,數十年不曾有一絲一毫地改變。 隔日,秦湛就和友人踏上了這條路。 幾日里,氣溫不斷攀升,常年路面附有冰霜的214國道都變得干燥,周遭淺薄的冰層融化,雪水滲入地底,日頭高掛。 有登山專長的朋友說,這不是一個好天氣,但如果運氣夠好,這就是最好的天氣。 秦湛聽得迷迷糊糊,但無論運氣好與不好,他都是一定要上山的,十年前,爺爺因為身體原因,未曾踏足雪山范圍一步,這是他們祖孫二人共同的遺憾。 行至飛來寺,游人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