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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車窗,顧辛夷雙手握成了拳頭,手心里汗是涼的,指尖也是冰涼的。 秦湛側過臉來,夜色從林間蔓延開,車廂里昏沉黯淡,他藏在帽檐底下的一雙眼睛澄澈干凈:“別害怕?!?/br> 他就說了這么三個字,顧辛夷就放心下來。 不知道哪里來的暖意涌向了四肢。 “用手機給他們拍個照?!鼻卣空f,手放在方向盤上,顧辛夷感受到車子在緩緩后退。 顧辛夷照做,連著拍了幾張,遠景近景。 對面的人似乎發現了他們的小動作,大聲地喊著話。 “好了嗎?” “嗯,好了?!鳖櫺烈狞c頭看他。這樣的情形下秦湛竟然還能笑出來,饒有耐心地翻著她手機里的照片。 邊上又有人敲著車窗,秦湛叫她收起手機,從后頭拿了個抱枕給她。 他的臉被帽檐的陰影蓋住大半,唇角抿起。 秦湛踩了油門,一腳到底,速度很快,顧辛夷只看到速度盤上的顯示已經移到了最右側。 人群就在幾米外了,秦湛卻依舊沒有減速的意思。 那些叫囂的人紛紛朝路邊跑去,摩托車都沒來得及啟動。 秦湛撞飛了一輛空車,之后便如離線的箭一般駛出去很遠。 路上有因為壓力而造成的深坑,或是修路時候遺留的破損,雖然車子減震良好,還是不免顛簸。 顧辛夷這才知道秦湛把抱枕扔給她的意思。 繞過了幾道彎,車速才降下來。 氤氳的霧氣盤桓在地表,秦湛開了車燈,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空間。 顧辛夷往后視鏡里看了看,又稍稍打開一些車窗,外界再沒了摩托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她長長地呼出去一口氣,把臉貼在抱枕上。 秦湛按了按鍵,車窗升上去:“有沒有暈車?”他又擰開了一瓶水遞給她。 “沒有?!鳖櫺烈臄[擺手,沒有接,“只是覺得好不可思議?!?/br> 像是一場大冒險,和喜歡的人一起經歷過,是這輩子也忘不掉的回憶。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分鐘。 秦湛聽她繼續說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們會讓開?”她問。摩托車被撞飛,在地上劃了好長一段距離,最后滾落在田間,她那時候被嚇得厲害,扭頭反復確認沒有人員傷亡。 “他們不是亡命之徒?!彼p描淡寫地點評,“所以他們一定會惜命?!?/br> 顧辛夷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見過真正的亡命之徒嗎?”她沉默了一會,小聲問,一雙眼睛眨啊眨的,讓秦湛在恍惚間看見了星海。 他想了想,回答說:“見過?!?/br> “在哪里?”顧辛夷既好奇又膽怯。 秦湛將方向盤旋轉到底,凝視她道:“在電視上?!?/br> 顧辛夷:“……” 顧辛夷被他噎住,他反倒心情愉悅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說你玩賽車打黑拳嗎?”顧辛夷有些羞囧,下意識地問。 秦湛突然就頓住了笑聲,側過臉來,目光變得深邃。 空氣凝滯半晌后,秦湛一本正經地開口道:“騙你的啊?!?/br> 他說得理所當然,氣定神閑。 同那天的表情一般無二。 顧辛夷分不清他說得是真是假了。 秦湛的過去像是蒙上了厚重的紗,影影綽綽地從只言片語里落下影子來。 同他鎖骨下方的紋身一樣,常年被遮擋。 車廂里手機鈴聲又響起來,她聽得出來這是秦湛的。 山路幾近平坦,燈光也透亮,他開了自動駕駛模式,按了接聽。 聽筒里傳出一串美式英語,秦湛同樣回以英文。 顧辛夷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大洋對岸沉浸在凌晨的啟明星照射里。 秦湛提到的詞語很少,但都是專有名詞。 顧辛夷聽來像是天書,她想就算是寫成中文放大擺在她眼前,她也是看不懂的。 逃離飛車黨的喜悅一下就被沖淡了,她抿抿唇,拿了秦湛擰開的那瓶礦泉水潤潤有些干澀的嗓子。 對面似乎很欣喜,不斷地說著“thanks”,秦湛寒暄幾句,對面又問了“when?(什么時候)” 秦湛扣著方向盤敲擊兩下,“.(我需要時間)” 電話被掛斷,顧辛夷有意無意地又瞥見了他的屏幕,他們在一個小店貼了一樣的鋼化膜,桌面上還是她的照片。 “在想什么?”秦湛收起手機。 顧辛夷抱歉地笑笑,道:“是你在美國的同事?這時候還在實驗室嗎?”這說來是秦湛的私事,可她想離他近一點,多他了解一點。 出了后山,駛入學校干道,秦湛重新掌握了方向盤,慢慢地開著:“嗯,他們一向日夜顛倒,就像……”他找著形容詞。 “夜貓子?!鳖櫺烈慕忧?,這個次她很熟悉,豆豆就是日夜顛倒的典型,晝伏夜出,精神勁到晚上會爆發。 秦湛琢磨了一下這個詞語,點頭:“說得對?!彼肓讼胗盅a充說道,“不過我和他們不一樣?!?/br> 他語氣里有自得。 “嗯,對。你早上七點起床,會繞著cao場晨練,晚上十一點睡覺,睡前會喝甜牛奶……”顧辛夷像倒豆子一般說出來,她如今在調整自己的作息,無限地接近于他。 她說著說著就止住了,因為秦湛停了車,支著下巴看她,他眼睛在帽檐底下依舊閃爍著無法忽視的光芒,叫她猛地就把頭埋在了抱枕里。 “你記得好清楚?!鼻卣窟€是沒有收回視線。 顧辛夷小聲地嗯了一聲,手心滲出的汗液沾在水瓶上。 車窗外傳來男孩女孩嬉戲打鬧的聲音,她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在宿舍門口了。 她像是逃避一般,將抱枕還給他,向他道謝辭行。 “我送你吧?!边@時候的秦湛很好說話,語氣都溫柔起來。他先是下車,又幫她開了門。 從車門到宿舍門的距離很短,秦湛停在“男生止步”的牌子前目送她上樓。 她雙手捧著從他車子里拿下來的水,不敢回頭。 她有些恍惚,連宿管阿姨同她熱情地打招呼她都沒有聽見。 踏上樓梯的第一級臺階,她轉過身,秦湛還站在原地,她沖他揮揮手,他也揮揮手,這才轉身走向車門。 他走得時候取下了鴨舌帽,顧辛夷就想起了他把帽子戴在她腦袋上的溫暖。 “秦湛——”顧辛夷喊他。 秦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