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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樣的圓暈里站著一個莊重女子的身影。 旁邊內侍嚇了一跳,“這……這是什么,見鬼了!” 徐柳靈搖搖頭,目光沉醉,“那不是鬼,是月中仙,她為今晚而來。你給她拜一拜罷,她會保佑你今晚順遂?!?/br> 內侍一聽這大道士讓他拜,還焉有不拜之禮?當下口中振振有詞,雙手合十跟拜和尚廟一樣。徐柳靈瞥一眼,嘆一聲嘲笑,這世人,這愚民,見著什么都雙手合十地瞎拜,自己都不知拜的是什么,當還真有人會保佑你? 撒完尿,他反回去,遠遠地看見太子與太常坐在皇帝邊上,仍然在勸酒。他手里握著繡帕包裹著的那根東西,站在殿前。幾名侍衛突然在身后道:“徐侍宸,你是要進去,還是不進去?” “啊,我吹吹風?!?/br> “大殿口,風可涼,勸您還是趕緊選進去為好?!闭f著狡黠一笑。 徐柳靈看他們一身盔甲,不覺打了個寒顫,“確實涼,”便挪了幾步腳進去了。侍衛們便立即將大殿門關了上。這關得有些使勁,猛地令他一驚。 里邊在官家跟前,一左一右擺著兩章案幾,一張案幾前坐著的是翰林待詔,老頭盛臨,手上正在自己給自己磨著墨。另一張案幾前空著,上面擺放著澄黃澄黃的錦帛,太子趙煦扶著他爹爹,道:“爹爹,又該罰您了,您再給我寫幾個字!” “好好好,寫,寫什么……”官家醉得東倒西歪,“咨爾太子:天誕睿圣,河岳炳靈,拯傾提危,澄氛靜亂,我皇祖誕膺靈運,眷命我朝……予愿承天序,以敬授爾位……今便遜位別宮……” 這幾句都是禪位之辭,官家昏昏沉沉,眼睛也睜不開了,頭更是虛晃得如墮夢幻,徐柳靈在殿角顫顫巍巍地站著,知道是他的丹藥起作用了。 官家但聽著太子說話便往那錦帛上寫,寫到一半,已覺凌亂,字跡不像樣了,口里喃喃,“這是什么,讀著不對啊……” 趙煦獰笑:“爹爹還能讀呢,爹爹你振奮些,您可是國中真龍,字為珍寶,此時寫得這樣不清不楚,可不像爹爹你啊?!?/br> 說著又吩咐對面的盛臨:“方才陛下寫的內容,你謄抄了嗎?” 盛臨躬身答:“回稟官家,回稟太子,已經謄抄了?!?/br> 官家迷迷糊糊問,“他謄抄什么,朕什么內容?” 太子扶著他,“爹爹您可繼續給兒子寫這兩句,盛老先生還能寫什么,還不是臨摹您的真跡?您這寫得可游龍鳳舞,盛老先生都不好臨了!” 官家倚靠著太子,手被太子捏著,仍要他寫字。突然脖頸有些涼爽,他登時酒藥都醒了一些,瞪著眼睛往下瞧,“這,這是什么?這到底是什么?” 他一把推開趙煦,將眼睛湊到他寫的字前面,仔細在燈下一讀,雖然墨跡許多難辨認,卻也看清這寫的竟然是要……禪讓?! “你……趙煦!你這混賬東西!”說著將筆甩上去,越看越是豆大汗珠,便要急急用筆涂抹開,一邊口里大叫:“來人!來人!給我把這篡權謀逆的逆子拿下!” ☆、骨頭 趙煦冷笑一笑, 將筆從他手里抽出來, “陛下向來從不出錯的,陛下怎能忍受在這絹帛上作何涂改,毀了它的極致完美?” “逆子, 逆子……”官家腦袋又昏又疼, 撲將過去要與他奪筆,奈何老邁身軀如何搶得過年輕人,便見趙煦同他玩鬧一樣,將筆高高舉起, 腦袋偏向盛臨,“盛老先生,陛下叫您趕緊來代寫詔書呢!還坐在那里干什么?” “盛臨, 你敢!”官家分心偏頭向盛臨,盛臨目光立即低下,不敢直視他,手腳有些發顫。 “快來!”趙煦與官家搶得不亦樂乎, 一邊還分別地威脅著盛臨。盛臨小步往過挪動, 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他望向殿門邊上, 那徐柳靈已經怕得靠著門直抖,背后的窗紙上映著明亮光火,光火中是一排侍衛的身影映照在窗紙上。 盛臨閉了閉眼,想了想這數十年倚靠的是馮家的接濟才活下來,雖然他不至于是個亂臣賊子, 可宦官jian臣當道實已久遠,而他如今亦仰仗馮家與太子,如今已到了太子箭在弦上的時刻,即便他這老頭不做,也是脫不了干系,更何況他早就沒了退路,一旦不在南山采菊,要畫上這一筆濃墨重歸翰林,便就得有所取舍,非此即彼,脫不得身。 這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他跪著低著頭從他那案幾爬到官家與太子這案幾,用自己手里的筆,靠在那錦帛上,即便是倒著都能臨摹著官家的字體寫出字來。 趙煦繼續念道:“快寫,今則上察天文,下觀人愿……”盛臨強壓住顫抖的雙手,屏息倒寫,官家眼睛瞪得如牛,又轉而撲將上來要搶盛臨,“逆賊!逆賊!” 趙煦一把從后面把他抱住,口里道:“陛下!爹爹!您年事已高,該遜位了,看看這天下被您糟踐成了什么樣,外地環伺、內亂不止,群臣激憤,百姓遭殃,若還不在此時離去,讓人字替你收拾殘局,難不成要讓兒子當亡國之君么!” “屁你的亡國之君,就憑你?來人吶!來人!人都死了嗎?”官家想掙扎站起來,奈何這兒子力大無窮,跳將起來趴在他身上,將他螃蟹般死死按著在大理石地上,“怎么,這個當口,爹爹還指望著誰來救你呢?三弟么?” “姓高的,近來救駕!” “爹爹萬不可如此說,高殿帥泉下若能聽到,還要他趕來接您么?” “什么,他?那外面是誰?” “您封的帶御器械、皇城司提舉,現如今可不就在外面替您把門么?” “王寶兒,王寶兒!” 王寶兒是他近前內侍,此時早就捧著官家的鈐印哆哆嗦嗦在殿座后那碧紗櫥等著了,這也是內侍省的都知,后頭幾個侍衛用刀指著他,他亦沒辦法,只得哭到:“陛下……” 官家絕望下來,臉被自己的大兒子摁在地上,氣喘到最后越發呼吸不上,腦仁裂得厲害,只得閉上眼睛努力歇氣,也越來越絕望了。 “爹爹,你還想叫誰,我給您喊去。馮熙么,他正在門口領著文淵的御營兵,往皇城里頭前來護駕。哦,對了,護的不是您,是兒子?!?/br> 兩父子一個疊一個在地上趴著,趙煦撅著個屁股,繼續給盛臨念完了詔詞。等那詔詞最后一筆寫成,盛臨持筆退到殿下靠墻處跪好了,不敢再看,而趙煦也終于從他絕望的老父手里奪過了那只御筆。 隨后他站起身來,自也覺得疲累,但仍然一步一邁地往那內侍跟前去,提起他舉著的鈐印,走回來,疲累中抑制不住興奮,將那印重重地摁在絹帛上,然后重重吸了口氣,“今夜您再在您寢宮里頭睡上一次,明日一早,爹爹您便往延福宮去,您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