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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戰,他父親敗亡失城損失慘重,沒有累及他已是官家格外開恩,這還有甚說得?” 這個李昂經常舉薦彈劾管通,在橫山戰后也次次為馮家喊冤,還給其寫了一篇慷慨悲壯的吊文,搞得眾人皆知。這次借著舉薦馮熙又想翻案,管通當然不能讓他在官家面前嘰歪。 管通當然知道馮熙有戰功有能耐,但軍中缺的從來就不是人才。馮家事情剛平息,這個馮熙如果跟李昂以及喊冤派走得太近,氣焰壓不住,反而要在官家面前壞事,所以就先將他留在身邊,給個無關緊要的差使,還算讓他馮家感恩戴德的。 正巧的是因為他吹奏的一手好蕭笛,官家就直接讓他去鈞容直吹拉彈唱,一出來穿的是金銀甲,騎得是朝天驄,這夠給他體面,他馮家內眷完好無損,還能成日里在御街上、皇輿前受人瞻仰,是多大的榮光! 世上的人還不就是這樣,一陣風吹過來跟一陣,只要過得風口浪尖,自然也不會有人記得這檔事,汴京城里最有名的雜口都不會講這種舊故事,酒樓前排隊看的還是那幾個教坊小唱,那馮熙在哪兒也就無關緊要了,自然到時候,讓他再回軍中做他的平丁去,他還得高興的捧親自己的腳跟。 當然,管通并不是惦記讓這么一個兵士來捧親自己的腳跟,所有戰場上死去的人,都并不配捧親他的腳跟,他滿心滿腦想的只是不要有人阻止他捧親官家的腳跟,讓他繼續聚斂權財、不要在他的豐功偉績上留下任何老鼠屎,讓他得以青史留名。他是沒空也沒心情cao心那些小rou丁兒的。 外面燥熱,舉扇子的內監力道又弱,官家連寫字都無心再寫了。 丟下筆,官家朝門外一望,望見艷陽下一個小小的綽綽的身子,正在地上跪著,便問門口內侍道:“跪在階下的是誰?” 內侍趕忙回答:“是崇德帝姬,奉了太后之命……” 官家已經迫不及待、如臨大赦了,立即對兩個臣子道:“此事再議吧,朕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br> 李昂還想再說,官家已經擺擺手,讓他們從正殿出去了。 內侍讓趙頑頑進去,趙頑頑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擺好笑臉和姿勢,楚楚可憐地走到她爹爹殿中去,在前面一跪,把扇子呈上,仰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爹爹。 內侍一邊說原委,一邊把扇子呈上去,官家一看,這個扇面上是個嬌俏可人的小女娃,趴在墻頭柳樹下,綠柳蔭里,白墻頂上,女娃面頰兩坨桃花紅,畫得很是有意思。這個小情景雖然線條還是粗淺,但和畫院的翰林們那種濃膩精細的東西比,表情達意上反而勝一籌,這也是他在畫技上一向追求的真實感人,可教他立刻心花怒放。 “好你個頑頑啊……” 官家讓趙頑頑站起來,讓她過來近距離地品評他案頭擺放的畫作。這些是從畫院收上來的翰林學士們的作畫,但他今天看到的時候就感覺不大高興,具體哪里不高興,他說不上來,于是讓這個還頗有些作畫天賦的第十四女來瞧一瞧。 趙頑頑瞅著桌案上那幅山水圖,遠山青翠,周身淡白云霧繚繞,底下曲徑通幽,一顆松樹下站著一個老翁和一個小山童。趙頑頑覺得這畫實在精細得嘆為觀止,不是她能品評得了的。 她正想夸贊,官家卻問:“你覺得這畫有哪里不對?” 趙頑頑有點納悶,如果她隨便批評,官家肯定要皺眉頭,而她今天得到官家的恩寵還是母親千方百計跟太后換來的,她看官家正注視著她,腦袋后面發熱,仔細想該怎么說話才好呢…… 局促了半天,斜眼看見官家那眼神開始審視她了,她一緊張,索性就大了膽子原形畢露說:“爹爹,這畫師是先畫的景再畫的人,景美得將我眼睛吸走了,若不注意便看不到人。仔細看這翁孫無甚勾連,好似陌路人似的,我就覺得這點兒不好。我就喜歡先畫人,再添景來襯,這樣看起來親切?!?/br> “哈哈,小兒之言,”官家聽完笑了,她倒是說中了點他的心思,這畫過于精致而無神韻,那曲徑通幽處的人物本該為龍睛,但龍睛未亮,此畫不活。 趙頑頑看見他的笑臉,總算放下心,只要哄得爹爹高興就好了,最好能哄得他去蕊珠閣看看母親還有元寶,這也是她母親崔妃最大的愿望,若不然,干嘛要讓人教她學畫?還不就是順著官家的喜好博一點寵愛。 趙頑頑絕對不是官家最喜歡的女兒,更何況她的書畫造詣也沒多少,權當看作是紓解他今天一點溽暑煩悶。他的兒子里有狀元之才的,有棋藝精通的,有彈琴好的,還有打馬球利落的,更有十八般武藝全精通的,也的確,他女兒有二十多個,兒子也有十七個,如果丁點兒才華都沒有,那也就引不起他的注意。即便是看上去沉默寡言無甚好處的第九子,端午時也給他跳了一回水秋千。他總是要稱許幾句的。 “爹爹,元寶這幾日可乖了,你猜是怎么的,我大jiejie前日里吃涼水,他就眼睛眨不眨地盯著,大jiejie就說,哎,這酷暑的,給元寶也舔一舔,結果從這以后,只要晚上給元寶舌頭上舔一舔鹵梅水,他立刻就安安靜靜地,能睡一整晚呢?!?/br> 趙頑頑仰頭看著他,一雙眼睛活潑靈轉,舌頭尖在嘴唇上打個滑。官家倒是沒注意,這十四女也已經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了。那剛出生不久的十七子,三朝禮時臉蛋子還皺皺巴巴,日后也會長成她這般靈動模樣。那鹵梅水的冰涼甜口,也入了他五感之中,于是便說:“朕也記得,你大jiejie閣里頭的涼水是不錯?!?/br> 內侍官聽見,即了解官家的意思,擺開了道,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蕊珠閣去了。 即行前,已經有內侍奔跑著過去通報崔妃。崔妃料事如神,原已經準備了幾種涼水,還有待擺盤的十幾道珍饈并瓜果。乳母事先喂得元寶半饑半飽,舌頭上抹了點蜜子,既不讓他睡著也不讓他哭鬧,就為了這回能得官家歡心一陣,讓他能惦記上這兒子。 趙頑頑心里有另一番盤算。官家坐在交椅上,捧起冰糖鹵梅水先喝了幾口,見還有摻著冰渣的荔枝膏水,也喝了半碗。心曠神怡了,看見元寶被乳母抱在跟前,起身過來勾了勾嬰兒綿軟的面龐。 這孩子還真通人性,被他手指這么一勾,竟然眉開眼笑了,官家愉悅,立即說賞賜元寶金玉環佩、小鞋小衣服的也讓用蜀錦做幾身,然后才坐下來和崔妃、崇德一起用膳。 崔妃溫溫款款伺候他吃東西,他也沒怎么看崔妃的臉,約莫早就陌生了,也不太有想看的欲望。倒是趙頑頑一旁笑瞇瞇地可愛得很。 吃完后官家正要小憩,崔妃剛準備給他拖鞋,手才碰著他的絲靴的腳底跟,趙頑頑突然站在門前說:“爹爹,能不能給我換一個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