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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詳細。 令人細思極恐的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依舊麻木,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好像,不是在殺人,而是宰割家畜一樣。 李文柏突然覺得有些冷。 眼前這個人,太鎮定了,讓他有些不安。 但所幸他并沒有感覺到什么敵意,于是便繼續將心中的疑惑一一道出。 “殺人手法很專業。但看你這樣子,你好像只是個農夫?!?/br> 農夫可能會因為利益糾紛或者仇恨,暴起殺人,但絕不會這么老練。這么干脆。 “大人,全西州都贊嘆大人的手段與智謀。想必大人不會不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這個道理?!?/br> 羅武終于抬起了頭,正視著李文柏的雙眼,表情難得的有一絲波動。 “一個農夫,可能上過沙場,手刃過四十多個匈奴。一個首富之家的高墻大院,可能是無數窮苦百姓的尸骨堆積起來的?!?/br> 這話一出,無論是李文柏,還是李二等人,臉色都變了。 羅武話中說的這個農夫,明顯就是自己。他不只是個農夫,他還曾經是個上陣殺敵的士卒,無數次沖鋒陷陣,手里攥著四十多個匈奴將士的性命。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他殺楊有德的手法這么干脆,且專業。 因為無論哪個時代,最擅長殺人的,只有三種人——醫生,殺手,還有軍人。 羅武就是一個士卒,而且還是一個實力強悍的士卒。按理說,這樣勇猛的士卒,有過這樣顯耀的戰績,至少也應該得到升遷才是,為什么最后還是變回了一個普通的農夫? 李文柏看了一眼羅武那瘸了的右腿,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腿瘸了,自然就不能再上陣殺敵,只有回鄉種地這一個結局。 但是,真正讓李文柏色變的,并不是這些,而是羅武的后一句話——一個首富之家的高墻大院,可能是無數窮苦百姓的尸骨堆積起來的。 也是這句話,讓一心求死的羅武的臉上,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可以看出,即使楊有德死了,羅武還是很恨前庭首富楊家。 羅武是想告訴李文柏,楊家不干凈。 李文柏并不懷疑羅武的話,但眼下他要審問的,是羅武殺楊有德的事情,所以他繼續問道:“為什么要殺楊有德?” 羅武還有有問必答,語氣平淡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了一遍。 原來,羅武自幼喪父,由老母一手帶大。他本有一個兄長,三年前死在了前線戰場。兩年前,他繼承了兄長的遺志,主動參軍。 按照大齊律例,家中只剩下一個男丁的,是不需要服兵役的。但羅武還是主動參了軍。 羅武自幼習武,加上先天體格健壯,沉著冷靜,上了戰場后,無往不利,近乎所向披靡。短短一年多,他就憑借戰功,榮升百夫長。 但是好景不長,在一次戰役中,他為了救一個袍澤,深陷苦戰。盡管他武力驚人,但無奈敵眾我寡,他非但沒能救下那個袍澤,最后自己也負了重傷,右腿落下了殘疾。 右腿殘了后,他便退出了軍伍,領著撫恤金回到了前庭家鄉。如今連年戰亂,每個月都有將士戰死傷殘,撫恤金也給不了多少。他家的田產也早就被豪強侵占,所以他與他的母親為了生計,便都在楊家的銅器作坊里干活兒。 在商戶開的作坊里干活兒,這是前庭大多數貧苦百姓的求生方式。 但是前庭的各大作坊,卻年年以行情不景氣為由,降低工人的月錢。百姓們要想不受饑寒,便只能加長在作坊的工作時間,來獲取足夠的月錢。 于是羅武的母親病倒了。 羅武一邊照顧家中老母,一邊抽時間在作坊幫工。家中本就不多的錢財很快就花在了羅母的醫藥費上,眼看著母親的身體每況日下,羅武急了,便去找作坊的管事預支月錢。 誰成想那管事非但不同意預支月錢,甚至嚴明,因為羅武這些天工作時長不夠,羅母又沒來工作,耽誤了作坊的運作,便扣了這個月的月錢。 盡管羅武到處尋求幫助,但戰亂年代,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江,誰能幫得了他? 最后的結局毫無懸念,因為沒錢治病,羅母病死在了自家的臥榻之上。 唯一的親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聲奉公守法的羅武終于爆發了。他沒有找那個克扣月錢的管事的麻煩,因為他知道,那個管事只不過是在奉行楊家家主楊邦的命令罷了。 于是,在觀察了數日楊有德的日常安排后,羅武找了個機會,在楊有德走出春風閣大門的這天早上,趁著仆從還沒跟上,拿起剪刀,了結了仇人的性命。 羅武臉色平靜地陳述著自己的經歷,臉上的表情早已經麻木,自己的母親死了,母親的大仇也已經得報,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李文柏靜靜地聽著羅武的遭遇,臉色越來越陰沉。 一個身負赫赫戰功的將士,兄長、袍澤的接連戰死,自己殘疾歸鄉,一連串的苦難遭遇,都沒能打倒他,最后反倒被家鄉的豪紳欺負得喘不過氣來,最后連自己的母親都保不住。 這世上,還有公平可言嗎? 這是一出令人痛心的悲劇,而且李文柏相信,這樣的悲劇,絕不止發生在羅武一人的身上,這樣的悲劇,每天都在西州這片土地上上演。 他忽然明白了羅武之前說的那句話:“一個首富之家的高墻大院,可能是無數窮苦百姓的尸骨堆積起來的?!?/br> 看來,前庭不只是官吏無作為,商人豪紳,更是無惡不作。 他身為刺史,管不了前線的撫須制度,但前庭的剝削亂象,他還是能管一管的。 李文柏本來就要解決商稅的問題,現在正好趁著羅武的案子,好好懲治一下前庭的這幫為富不仁的商人。 只是李文柏有點不太明白,為什么羅武不殺銅器作坊的東家楊邦,卻殺了他的兒子楊有德? 想到這,李文柏問道:“冤有頭債有主,楊邦才是銅器作坊的東家,你要殺的,不應該是楊邦嗎?禍不及家人,為什么要對楊有德下手?” 羅武突然笑了起來,面容憨厚的他,竟也能露出這般陰冷復雜的笑容。 “草民相信,喪親之痛,比起自己命赴黃泉,要更加痛苦。楊邦沒幾年活了,殺他沒有意義?!?/br> “所以你就殺了他兒子?” “不錯。楊邦老來得子,對這個楊有德極為寵溺。如今他害死了家母,我殺了他兒子,這很公平?!?/br> 羅武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一生都沒有遇到過公平的對待,但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時間里,他選擇靠自己的武力,主動抓住這所謂的公平。 “但你也要死?!?/br> 李文柏覺得很可惜,羅武是個人才,若是他沒有沖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