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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炸毛, 突然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趕忙神色一肅老實下來,同時不忘提醒狀況外的李文柏:“站好點,王大人來了!” 早聽說過王行之治學嚴謹, 李文柏忙不迭地站直身體,忍不住好奇這位連賀飛宇都聞之色變的嚴師會是什么模樣。 原以為會是個頑固老頭, 卻沒想到王行之看起來甚為年輕, 年紀看起來只有四十有余,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為其平添了幾分威嚴,深不見底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和睿智,雖然是個文官走起路來卻虎虎生風, 不查之下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個武將。 王行之大步走進正堂,面對賀飛宇時嚴肅的面孔變得柔和幾分:“坐吧,今日怎么有空來找我?” 賀飛宇先是畢恭畢敬地躬身問好,等王行之點過頭才直起身體,接著從衣袖中拿出賀青的書信雙手遞過去:“先生,這是家父給您的信?!贝跣兄舆^才轉身把半邊屁股放在椅子上。 一旁的李文柏簡直嘆為觀止,就算面對賀青的時候也沒見賀飛宇這么老實過,這王行之到底有什么能耐,讓這個心高氣傲的賀家少將軍如此戰戰兢兢? “賀將軍的信?”王行之疑惑地接過,“有何要事不能讓你當面說,還得特地寫信?” 賀飛宇嘴角緊張地繃直,眼神不住地示意李文柏待會兒千萬別掉鏈子。 李文柏倒沒怎么緊張,要論裝逼,古人的裝逼段位比之現代的各種面試官還是稍微溫和了那么一點,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對這位當世名儒的好奇。 王行之一目十行地瀏覽完信件,看向李文柏的眼神略微有些驚訝:“你就是那個發明制造了肥皂、花露水、縫合之術等等的李文柏?”尤其是一路行軍所做之事,這讓王行之極為贊賞。 完了,沒想到自己名氣這么大,連國子監祭酒都知道了,聽說古時的讀書人都不怎么看得起這類“奇技yin巧”,這位大儒不會也是如此吧? 盡管腦海中天翻地覆,李文柏還是頗為鎮定地行了禮:“草民正是李文柏,見過王大人?!?/br> “草民?”王行之看向賀飛宇,“這小子沒有功名在身?” “額,正是?!辟R飛宇心虛地抹掉額頭的汗珠,“不過家父已經給他謀了個監生的出身,正準備兩月后參加科考?!?/br> “既是監生,當自稱‘學生’?!蓖跣兄抗鈬绤?,“有奇思妙想是好,但還要多多將心思用在民生上才是,你可知道?” “學...學生知道?!崩钗陌劂卤菩卸Y,并不明白這位大儒在搞什么名堂。 說好的輕賤工商呢?還有,聽見一個什么功名都沒有的書生口出狂言,要參加兩個月后的科舉,為此還走后門拿了個監生的身份,這位名滿天下的王祭酒就不氣嗎?這番殷殷教誨的語氣卻是為何? 賀飛宇只告訴了李文柏王行之在儒學上的地位,卻忘記提到其與普通大儒間的不同。 即使在儒學當中,王行之也算是特立獨行的,比起圣人學術,他更關注的是民生百姓,無論士農工商在他的眼中都沒有分別,凡是能為百姓帶來福祉的,王行之一概不吝嗇善意,這才有了方才一說。 王行之滿意地點點頭,目光重新移到書信上,剛準備說些什么,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朗笑:“王大人,下官帶犬子來奉束脩來了!” 話音剛落,趙成義便帶著趙旭之出現在了堂中,看也不看賀飛宇和李文柏二人,只管滿臉笑容地拱手行禮:“下官趙成義見過王大人,旭之,還不快給先生行禮?” 趙旭之明顯是被人從被窩里強行叫起來的,臉上的困意還沒完全消散開去,聞言敷衍地拱拱手,滿臉不情不愿:“學生見過先生!” “旭之!”趙成義裝模作樣地呵斥一聲,然后轉過頭親熱的招呼,“犬子頑劣,還望王大人今后嚴加管教,下官絕不包庇!” 一唱一和間,似乎趙旭之已經成了半山書院的學生,王行之眉頭微皺:“趙大人,本官似乎并未答應令公子入學吧?” “哦對對對,瞧下官這記性?!壁w成義一拍腦袋,趕緊命下人把外面的木箱搬進來,“王大人,這是束脩,絕對按照往年的慣例只多不少,您盡管放心!” 王行之瞥了眼木箱,視線又轉到站得東倒西歪的趙旭之身上:“趙大人,方才賀大將軍遣賀公子前來送信,說是希望能讓這個名叫李文柏的年輕人入學,這個名額,看起來不止趙大人一人爭取啊?!?/br> 趙旭之本就因為被迫早起憋得滿肚子火,此時撞見王行之明顯輕蔑的眼神哪里能忍得下去,當下跳腳大叫:“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輔國大將軍又怎么樣?我爹的老師可是當朝宰輔!他老人家一句話,你這國子監祭酒不知道還能做幾天!” “旭之住嘴!”趙成義面色陰沉地打斷兒子,目光在賀飛宇和李文柏身上轉了一圈看回王行之,“王大人的難處下官理解,畢竟輔國大將軍乃從二品,下官只是個小小的四品侍郎,但有一事還請王大人不要忘了,下官兒子入學之事,王相國應該提前數日跟您打過招呼,那時您可沒說有什么賀大將軍橫插一腳!” 雖說按品級論趙成義得自稱“下官”,但國子監祭酒不過是個虛職,在朝中的地位遠不及工部侍郎這個實權官職,是以趙成義囂張得毫無心理障礙。 他要讓王行之明白,就算和輔國大將軍關系再怎么好,一手掌握文官命運的,還是當朝宰相! 原以為這番話至少能讓王行之猶豫猶豫,逼得賀青親自出面,卻沒想到王行之聽完眼皮子都沒翻一下:“自先帝起直至今上,半山書院何人進得何人進不得,都由本官說了算,趙大人若是不忿自可找圣上主持公道,只要圣旨一下,王行之莫敢不從?!?/br> “你!”趙成義怒極,“那依王大人所言,是鐵了心不收犬子?” “趙大人莫急,聽本官把話說完?!蓖跣兄旖枪雌饦O淡的微笑,“既然都過了入學時間,就沒什么先后之分了,本官出題一道,又趙公子和李文柏同時作答,擇優錄取,趙大人覺得如何?” “什么?要我和這個商人之子一起考試?!”不等趙成義說話,聽到考試就心虛的趙旭之再次跳了起來,脖子一梗,直接說道,“不可能!這是對本公子的侮辱!” “哦?”王行之面色一冷,“這么說,趙公子是準備棄權?” 趙成義深吸一口氣,攔住還準備辯駁的幼子:“王大人,犬子少不更事,至今未曾通讀詩書,讓他跟這位李公子考同樣的試題,是否太不公平?” “這個趙大人放心?!蓖跣兄砬榫徍拖聛?,“此次不考貼經、也不考詩賦,只需二位以‘勸諫’為題撰寫奏折一封,這對出身世家的趙公子而言,不算不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