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
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單薄又安靜。如果不是她身后霧蒙蒙的玻璃窗透出的光,他幾乎要錯過。 剛下車,謝堯亭就被冷空氣激得按著胸口低咳了一陣。 他撐著傘走到近前。 陳絮低著頭,目光順著他的鞋子往上,恍恍惚惚的回過神來。待看清來人,她下意識的扯著唇角笑了下。笑容里有難掩的苦澀,清澈的眼眸中甚至帶了些滄桑。 謝堯亭左側心房毫無預兆了酸澀了下,他握著她垂在身側的手,拉她站起來。 他莫名生氣,皺眉低聲責備她,“怎么不接電話?” 她的手寒涼如冰,指尖不自主的輕輕顫抖。發梢還有尚未融化的雪花,唇色灰白,微微翕動,沒說出話來。 謝堯亭抬手輕輕撫了下陳絮左側紅腫的臉頰,眉頭深鎖,“誰打你了?” 望著他眸中的擔心神色,她的情緒全面崩潰。 生活就像是一大塊砂紙。 所謂成長,于陳絮而言,不外乎是一場天長地久的折磨。磨掉天真、稚氣、純靈,留下堅硬、粗糲、強悍的心,直到一個人能習慣孤獨,習慣了就好了。 世事艱難,浮生糟糕。但她一直告誡自己,要善良,懂事,有情有義。要努力變成更好的人,要站在高處??墒乾F實卻讓她無比沮喪。 她越哭越厲害,又因為冷,渾身都在發抖。 謝堯亭攬過她的肩膀,一手撐傘,單手把她攏在懷里。這樣的姿勢讓陳絮很有安全感,她的側臉抵在他的胸前,眼淚越聚越多,漸漸哭出聲來。 他抬手按在她的后腦勺,輕輕撫了幾下,沒有更多的動作。 陳絮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謝堯亭直接把她的手攏住,揣進大衣兜里,低聲安慰她,“沒事的。先回家,回家再說?!?/br> 回到家,陳絮洗了個熱水澡。屋里升了地暖,謝堯亭尤嫌不夠,又打開了空調暖風。她換了干凈的睡衣走出來,頭發還是濕噠噠的,脖子里掛著一條大毛巾,臉頰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眼睛也紅,像只小兔子。 謝堯亭端了一碗藥湯出來遞給她,“把藥吃了?!?/br> 熱氣氤氳,藥香四溢,一室如春。電視開著,春晚直播在演小品,進行的如火如荼,觀眾席一陣哄笑。陳絮這才覺得四周灰茫盡褪,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她接過來,“謝謝?!?/br> 謝堯亭坐在她對面,又說,“把頭發擦干?!?/br> 陳絮喝口藥,不知是燙的還是苦的,齜牙咧嘴的摸了摸耳垂,又重新端起碗,“我得先把藥吃完吶?!?/br> 謝堯亭看不過眼,無奈搖搖頭,起身站在她身邊,拎著毛巾給她擦頭發。 陳絮手上的動作凝固了,鼻尖一酸,睫毛顫悠悠的,紅通通的眼眶又凝聚起水汽,她微垂著腦袋,“除了我mama之外,再也沒有人像你……” 她沒說下去,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藥碗里。 謝堯亭嘆口氣,低聲安慰他,“好了,不哭了。今天過年呢?!?/br> 陳絮乖巧的點點頭,哽咽著,捧起碗一飲而盡。過了陰歷新年,她就真的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年人了。 桌子上有巧克力糖和干果,盛在式樣古樸的大紅色雕漆食盒中,十分應景。 陳絮簡單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順便咨詢了陳桐的病情。有時候,人們之間的談話并不需要太多意義,只是情緒壓抑過多,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而已。 夜深了,電視機里在唱,窗外傳來跨年夜噼里啪啦的炮竹聲。 謝堯亭這幾天身體不好,胃口差,一直沒吃進去什么東西,此刻精神有點困倦了。 他低聲寬慰她,“這種病,最近幾年在兒童中很常見,聯合化療有很好的效果,再結合中醫,配些扶正祛邪的藥,治愈的可能性很大?!?/br> 陳絮情緒低落的很,她趴在沙發扶手上,腦袋枕著臂彎,問:“我是不是很壞?我不想去做配型,也不愿意賣房子。如果……我是說如果,陳桐真的沒治好,是不是像魏阿姨說的,是因為我見死不救?” 不待他回答,或者她根本不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她臉上掠過一抹自嘲而慘淡的笑,又說,“剛才一個人的時候,我想,如果這次生病的是我,我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條了?!?/br> 謝堯亭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有點頭痛,窩在沙發里,指尖抵在太陽xue的位置,揉了揉。 不痛不癢的安慰太過虛浮,對眼前少女的心理困境來講,俱是無用,不如不講。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陳絮卻覺得堵在心中的焦灼稍微舒緩了下。 落地窗外一片無邊無際的燈海,雪花飄搖,奮不顧身的撞碎在玻璃上,像浮世紅塵中身陷愛情深潭的飲食男女。 謝堯亭抬手掩飾的打了個哈欠。 陳絮輕聲問,“你困了嗎?” 謝堯亭輕輕扯了扯唇角,眼睛中有溫暖的清淺笑意,聲音虛浮,“有點累?!?/br> 凌晨。窗外樓頂有人燃放煙花,夜色中流光溢彩與城市迷離的燈海融為一體。陳絮著迷似的站在落地窗前,窗花是謝堯亭前幾天親手寫的福字。灑金紅紙,墨色行楷,無限俊逸風流。 陳絮回過頭來,“你快去睡吧?!?/br> 謝堯亭一手撐了下扶手,起身,“嗯?!?/br> 陳絮叫住他,“新年快樂?!?/br> 謝堯亭回過頭,側臉隱沒在落地燈昏黃的燈影之中。他微微抿著唇,濃密的睫毛壓著眼簾,脖頸白皙修長,脊背筆直。永遠都中規中矩,卻絲毫不顯寡淡,黑白之上,濃墨重彩,冷冷清清的風風火火,很吸引人。 陳絮又往前走了兩步,“新年快樂,謝堯亭?!?/br> 謝堯亭怔了片刻,依舊沒有轉身。 他也低聲說,“新年快樂?!?/br> 某個瞬間,陳絮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她幾乎能肯定,心底甚至是在期待發生一些狀況之外的事情。 但是,什么都沒有。 大年初一。 陳絮起得晚,睡眼惺忪的爬起來,穿上拖鞋。 臥室的床頭柜,鬧鐘下壓著一個紅包。她握在手里,心里五味雜陳。地板上的紙袋里折疊著一件新款的淺粉色的中長羽絨服,抖開來,款式簡單大方,帽檐邊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