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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也是一頓,他滿唇是血的冷淡一笑,語氣毋庸置疑,異常冷冽地嗤道:“臣子不能狀告君上,但天網恢恢,自有史官書之!” 自那以后,王端便轉了性,再不多理朝中的政事了。 近些年來,王端更是越發的清貧淡泊了起來。他身在朝堂,卻是實實在在的碌碌無為,可謂是半分建樹也無。早些年前,太子洛鶴亦曾問過王端,道是:”這世間萬物,甚么味兒最美?“彼時,王端竟是呵呵一笑,捻須答道:“早春的韭菜,晚秋的大白菜,味道安逸得很!”在這話中,無欲無求便已是可見一斑了。 后來,公子沐笙亦曾力邀王端為左膀右臂,但王端閉門不見,更稱疾不與政事。后念公子沐笙心誠,兩人終于同室而坐,王端卻是只字不愿多言,唯贈了公子沐笙一幅親筆所作的。 中,王端筆下的駿馬雄姿英發,毛色亮麗,皆有千里駿馬之相。但可惜,那些個千里駿馬卻全都在奚官的、調、教下,不得不被困于禁苑之中,嬉戲于溪澗之間。它們即便矯健不凡,卻也無法馳騁遠行,只能平生碌碌無為,最終,淪為皇家氣派的點綴之物。 在的畫幅留白處,王端自題了一句話,“肥哉肥哉空老死”。顯而易見的,王端是將自個自喻為禁苑中的千里馬了。而他已知了自個的宿命,似也調侃著地,悲憤著地接受了這樣的宿命,接受了“肥哉肥哉空老死”的結局。 確實,事隔經年,如今的王端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雄心飛揚的王端了。他比年輕時眼光更透徹,也更謹慎,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權利更迭后潛伏著的危機四伏。他更明白,周王如此昏庸,他的壯志已是再難酬的了。如此,他便收斂了羽翼,固守著富貴,再也不肯貿然惹周王相忌,只愿碌碌無為以消磨歲月。 卻即便如此,俗話又有道,小人謀身,君子謀國,大丈夫謀天下。于私,王端是個小人。于國,王端也是個君子。于天下,王端更是個大丈夫。他這樣復雜的一個人,如何能沒有如矩的遠見,沒有真知的灼見?當日錢閭上書,王端能在眾說紛紜之中仍置身事外,仍作壁上觀。便可見,他是能看出錢閭所言的遠見所在的。更甚至,他也許是認同著錢閭的。 如此,他本就是中立之人,又可能會認同此理,公子沐笙如何不會將希望寄托于他? 卻又,為何偏偏正是王端?是王玉溪的父親呢? 斷橋不遠處的涼亭內,周如水坐在席上神游了一陣,才抬起眼來安靜地看向正靜默煮茶的王玉溪。 在王玉溪的面前,質地通透的琉璃壺冰清玉潔,她靜靜地看著他優雅地伸出手來,繼而晾水,洗盞,潤茶,沖水,那一連串的動作都有條而不紊,自然之極也優雅之極。未幾,便見他慢條斯理地抬起了手來,緊接著,水入茶中,韻律深長,如是高山流水。不多時,茶中的熱氣便氤氳地飄散開來,直是茶香四溢,沁人心扉。 彼時,王玉溪眼瞼半垂地望了周如水一眼,先將斟好的茶盞輕輕推向了她,才又慢條斯理地給自個也斟上了一杯。 周如水淺笑著接過茶,她低下頭嗅了嗅茶香,輕輕抿了一口。未幾,便又抬起了眼來,偷偷地瞅向了王玉溪。瞅著瞅著,周如水忽然就嫣然一笑,那明媚的眼兒都彎成了月牙,笑聲更有如銀鈴,實是姿容濯人。 她的笑實在太爛漫,王玉溪也不由地抬起了眼來。他的目光直落在了周如水低垂的眼上,少卿,視線又不自覺地滑過她白皙如凝脂般的耳。他只見她的耳廓圓潤而又可愛,膚脂更是凝潤似稚嫩的花苞。隨著她那一笑,她耳垂上帶著的鮮紅珊瑚耳墜也微微晃動,輕輕悠悠,直襯得她如花似玉的臉頰也越發的艷美而又清麗了起來。 一時間,王玉溪微不可見地瞇了瞇眼。他微側了側頭,似笑非笑,饒有興趣地問她:“小公主笑甚么?” 聞言,周如水纖長的睫毛眨了又眨,她強壓下內心的忐忑,心底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住了心悸,抬起眼來,深深地朝王玉溪看了一眼。 對上王玉溪閑適安然的如畫雙眸,對上他眼中那種總叫人無條件的想要信賴,無條件的想要依賴的安穩沉靜。不知為甚的,周如水隱在廣袖底下絞成了一團的手忽然就松了。她那一直打著鼓的心,也忽然就無端端地生出了一絲心平氣和來。 因這份心平氣和,周如水終于鼓足了勇氣。她低低一笑,笑著笑著,她澄澈的眸子更是光澤熠熠地看向了王玉溪,她脆聲聲地說道:“笑咱們次次偶遇,前頭都被堵得不得行進?!闭f著這話,她的心底更還有另一個聲音在低低地喃道:”笑咱們次次偶遇,我都不得不有求于你?!?/br> 一語落地,周如水便垂下了眸去,她眼簾微垂地轉開視線,忽然,又看向了幾前擺著的香熏爐。 那香熏爐的模樣別樣的精致。細一看去,便見爐體上半部全是三層含苞欲放的蓮花,每排每朵蓮花都呈三角狀,花瓣花莖大小不一,細一看又都只有十一瓣,直是細致精美非常。比之更加精美有趣的,是熏爐蓋頂上飾著的稚鳥,那稚鳥小巧而又靈動,正亭亭玉立地駐在蓋頂之上眺望著遠方,神態極是憨態可掬,讓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 此刻,爐中的炭火燃得極慢,火勢低微,煙氣甚少。但即便如此,爐外香氣卻是低回,極是淡雅悠長。輕嗅著爐中散發出的徐徐香氣,周如水明媚的眼底亦是秋水湛湛,不覺,又是盈盈一笑。 這一幕,亦叫王玉溪明澈高遠的雙瞳微微一斂。裊裊清香中,他的唇角亦是帶起了一絲玩味。似笑非笑間,王玉溪眉頭微挑,又是徐徐地問她道:“這次第,小公主又在笑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理不斷理不清的舊故糾纏 第71章 恕不從命 聞言, 周如水微微勾起了唇。她脆生生地說道:“我笑世人都是蠢的,竟不曉得瑯琊王三不但琴藝了得,還是個焚香高手?!闭f著,她又沖王玉溪飛了個得意的小眼神兒,指著爐中的香料, 眨了眨眼睛, 嬌滴滴地計較道:“我回回見三郎, 似都是燃著此香, 可見三郎對其鐘愛至極?!?/br> 說這話時,周如水的神態很是嬌俏,王玉溪靜靜地盯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悠然地回道:“確實, 溪素愛沉香?!?/br> “沉香么?”聽了他的話, 周如水眨了眨眼,她微微側頭,輕輕撫了撫爐蓋上那眺望著遠方的精巧稚鳥, 長指在上頭摩挲了一陣,直過了一會,才暗暗地咬了咬牙, 抬起眼睫,朝王玉溪擠出了一抹笑來。 笑著笑著,她嫣然地說道:“瑯琊王氏果真富貴,前歲我向阿兄討這沉香, 求了幾日,才只得了一小金盒?!闭f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