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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四郞對飲酪漿,說著年后跟他去任上需注意的各種事宜。 興益與妍冰則一同在桌案上揉面團,碾面皮,包牢丸。也就是妍冰從前家里喊的“湯餃”,那時候除夕夜或者大年初一必須吃一頓餃子。 舒弘陽只當他倆在鬧著玩,完全不信能做出什么能入嘴的東西。妍冰卻淡定得很,哪怕別人不捧場,好歹還有個同胞哥哥可以做“顧客”。 不多久,菌湯素牢丸便做好、煮熟了,那菌子是榮家大郎前不久和同窗林楷、柳梓旭等人去山林狩獵時所采,煮在湯中鮮香無比。 吃著牢丸舒弘陽不禁潤濕了眼眶感慨著“吾家有女初長成”,隨即他又想起另一個女兒,索性派人也給那把自己關起來的妍潔送了一碗去。 誰曾想妍潔卻不領情,一聽說是妍冰所做就連盤帶碗的給摔了出來。 舒弘陽聽了奴婢的轉述立即吹胡子瞪了眼,拍桌就欲破口大罵。 妍冰趕緊拉了阿爺的衣袖道:“算了,隨她去吧,大概是還在生我的氣呢。大過年的,阿爺犯不著為此動怒,等去蜀地為jiejie尋一門好親事她自然就開懷了?!?/br> “……喲,你倒好心——”李氏條件反射似的看向妍冰,開口便是譏諷酸話??上г挍]說完就被舒弘陽的冷淡一瞥給驚得憋了回去。 自此,他終于對妻子徹底失望、死心,不再幻想自己能親眼看到妻妾和樂兒孫滿堂。 沒滋沒味的新年就這么過去了,年節一過,圣人就下令升舒弘陽為益州大都督府長史,實職管理彭、蜀、漢、簡、陵等九州。 益州大都督府掛名的都督則為蜀王鄭允琮,今上十一叔,先帝異母幼弟,益州既是他封地也是監控處??梢娛婧腙栠@職位是升了,差事卻并不輕松。 臨出發前,舒弘陽特意趁著李氏借口采買帶妍清出門散心的功夫,喚了興益、妍冰兄妹去外書房說話。 他先是對興益交代了夏末秋初時,要記得為長兄求情,若實在無法可尋也得幫忙收殮。 隨后又走到書房梁柱旁,跺腳敲擊著地上的一塊方磚,同時對兩兄妹囑咐道:“這下面是一處暗格,放著家里的各種重要契書,若我此行有個萬一,切記別忘了打開查閱?!?/br> 妍冰聽他這么一說,立刻想起了之前一口一句“熱死了”后面果真就去了的祖父。 她趕緊攔著阿爺,不讓他繼續口無遮攔的說下去:“什么一萬萬一的,沒有。不會有的!” 舒弘陽不禁輕笑道:“好好好,不說這個,總之你們記住就好?!?/br> …… 初春乍暖還寒時,舒弘陽領著家人仆從,浩浩蕩蕩一大隊人馬整裝啟程。興益與妍冰于京郊十里亭相送。 正當他們看著阿爺所騎的駿馬漸漸消失在天邊時,忽然有兩只黑鴉從頭頂飛過,呱呱叫得人心煩。 很久之后妍冰才意識到,世間萬物,冥冥中仿佛自有定數,不吉利的話似乎都終將應驗。 舒弘陽啟程沒多久,長兄興盛的案件就因證據不足有疑慮處,被刑部發回復審。一心頂罪的他唯恐李氏被牽扯進來,索性用汗巾子掛于囚欄自|殺死在了牢里! 聽聞噩耗妍冰直接被驚得目瞪口呆,原本正在為他案子奔走的興益同樣很是唏噓,他原本還希望給兄長一條活路。誰也沒想到他竟能深情至如此地步。 興益提筆給舒弘陽報喪時完全不知該如何落筆,紙稿廢了一大摞,差點揪禿頭發。 “簡單點,就說他同獄友留了話,覺得前路無望又愧對祖父,因而放棄茍活?!睒s家大郎見興益為難便如此建議——替死之事無憑無據的不好直述。 “是呢,文淵哥哥說得對,”妍冰聽罷也點了頭,嘆息道,“反正,說了也無用,只能讓阿爺白白氣惱?!?/br> 隨后,兩兄妹在外祖舅舅與榮家兄弟的幫襯下,火速把長兄的后事辦妥。 連續兩次齊衰守喪的日子,就這么按部就班過了下去,來年出孝除服,兩兄妹又回了李家的家學,繼續學業。忽又聽聞四娘已經在阿爺任地出嫁,妍冰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晃又是一年除夕,這次兄妹倆是在舅舅家過年節,他們甚至還與榮家兄弟同去看了歡騰熱鬧的驅儺儀式,好好玩笑了一場。 過后沒多久便到了春闈會試時。妍冰親手給文淵做了應試時攜帶的干糧,別人大多帶的是餅,她卻做了美味易吞食又不易壞的口口酥,類似壓縮餅干各種口味營養豐富,且一口一枚入口即化,干凈便捷。 還沒等正主用上,阿益就搶先一步試吃了幾塊,而后笑著打趣道:“如此巧手,可以嫁得人了啦?!?/br> “我才十三,還沒及笈好么!”妍冰白了他一眼,搶過點心開始裝盛。 “也可以議婚啊?!迸d益低聲呢喃著,說完又抬眼瞟了瞟坐在側面等著拿食盒的文淵大哥,只見他身著素色文竹暗紋錦袍,唇邊掛著淡淡的笑,一副端正方直君子模樣,聽了打趣也并無多余舉動。 興益不由有些遺憾,心道這兩人多半是無緣了。自己meimei年紀小似乎還沒開竅,文淵大哥仿佛也只當她是親meimei不曾動心,他也有十九了,待春闈一過遇榜下搶婿很可能立馬就成了別人家的半子。 殊不知,榮文淵瞧了梳著雙環垂髻頭戴串珠絹花的妍冰,看著她忙忙碌碌cao持家務,衣裙翩翩脂香宜人,舉手抬足間已從豆蔻年華跨入了窈窕少女之列,心中卻不由一動。與其讓meimei便宜別人,還不如自己娶了好顧她一世。 隨即他也開始暗暗思量,舒弘陽不在京城不可能來搶婿,李家又多半看不上自己的身世背景。難不成要同族叔直說?卻不知他究竟會不會同意。 原本是商量好了待自己進士及第就正式宴客擺明嗣子一事,隨后再尋合適的議親對象…… 思及此處,榮文淵不禁自嘲而笑。進士及第,這才是最關鍵的一步,若不能一鳴驚人那之后的一切都是虛妄空想。 他定了心神,待食盒一到手就起身告辭,還特意囑咐舒家兄妹道:“明日無須到貢院來送,人多且雜,來了也不一定能看見我。不過,散場時倒可以接一接,我必然最先出來?!?/br> 還未等妍冰阿益搭話,文衡就已在一旁哈哈大笑起來:“阿兄你這臉皮未免也太厚了吧?”因笑時嘴長得太大吸了冷氣,他又開始輕微喘咳,一面咳還一面笑。 瞧著那倆兄弟在笑咳聲中大步流星漸行漸遠,妍冰也是掩唇輕笑道:“你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神色和當初琰表兄入場時差不多,應當也沒問題?!?/br> “那當然!”興益想著明日的會試心中也是激蕩不已,“大舅舅雖嘴硬不認弟子,可實質上也當文淵哥哥是得意門生了,怎么可能沒點真本事?等著看他鮮衣怒馬游街吧……待來年,我也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