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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開的,沒那么多照片,翻拍打印了充數,像里小黃門獻給賈雨村的護官符:有心在碗里撈飯的,都要認認臉,免得哪天沖撞上了,自討沒趣。 葉流西說:“那關于我,有什么說法嗎?” 灰八答不上來,這冊子說不上最初來歷,聽說別人有,自己也就收一份,偶爾碰頭做個更新,并不是每一張照片他都知道背后故事。 但有她不是很正常嗎,有幾個女人會那么大膽子,在被劫的時候,還從車窗里探出身來,泰然自若問:“到底談攏了沒有?” 他以為葉流西故意嗆他,有點訕訕的。 風好像比剛剛更大了,整個帳篷呼啦往一側歪。 燈泡有點跳,灰八轉頭過去罵:“不會把插頭插緊嗎?” 話音未落,燈泡就跳掉了。 帳篷里響起一陣鼓噪似的噓聲。 —— 黑暗中,昌東說了句:“可以啊,都混上冊子了?!?/br> 葉流西回答:“嫉妒???” 畢竟“沙獠”是你,常走線的也是你,但上冊子的是我。 昌東笑笑:“能讓這些人忌憚,你得回想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角色……老實說,你今天從車窗里出來的姿勢,很囂張啊?!?/br> 也很熟練。 比起灰八,她更像劫道的。 第19章 玉門 帳篷里罵娘聲一片,這些人長期依賴發電機和電燈,沒什么實用的應急裝備,昌東瞧不上他們,也沒有把營地燈拿出來共享的意思。 幾道手電光在大帳里亂竄,有人猛敲發電機的大鐵殼子,過了會,灰八大罵:“頂個球用,天亮了再搞吧?!?/br> 然后打著手電過來:“離天亮還早,幾位還趕夜路嗎?不嫌棄的話,就在這休息一下吧?!?/br> 時區的關系,這兒天亮比北京時間要遲很多,荒漠戈壁本來就忌諱趕夜路,更何況外頭沙塵暴還刮這么猛。 昌東起身去車里把地墊和睡袋拿進來,這帳篷擺大通鋪,十幾號人見地就躺——雖然不講究,男女畢竟有別,他把地墊鋪到角落里,讓葉流西靠著帳篷邊睡,自己隔了段距離睡她身邊,算是分擋,再旁邊是肥唐。 躺下之后,吵嚷聲漸小,大通鋪睡前必經階段,總會還有一小陣子夜話。 肥唐像蟲子一樣,帶著睡袋向昌東身邊挪動,忽然躺進賊窩里,他有深深的不安全感。 昌東一偏頭,感覺肥唐的呼吸都能噴他臉上,心里嫌棄,訓了句:“睡過去點?!?/br> 肥唐不動了,過了會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問他:“東哥,你說我西姐,是不是很有來頭???” “說不好,早讓你別惹她?!?/br> 肥唐說:“我也覺得了?!?/br> 灰八這樣的,手下有人、有車、還有家伙,居然都對她客客氣氣的,這讓肥唐迅速推翻了攜獸首瑪瑙整容潛逃的設想,換位思考一下:別人要是偷了他半個香港,他不得拼了血命追去報復?而且葉流西顯然已經對他印象不好了,不然也不會遭劫時說出“把肥唐扔了”這樣的話。 原本以為無人區就是沒人、少水、缺rou吃,現在接二連三遇上事才知道傻眼:前路堪憂,能不能囫圇著出去都是問題。 是真英雄要能屈膝,識時務方為俊杰。 “那我現在好好表現還來得及嗎?” 肥唐還真是鉆營功利到近乎實在,昌東說:“那看你求什么了,你要是求一路平安呢,你老實,她也不會去整治你……” 正說著,灰八忽然說了句:“哎,那個……我忘說了,幾位,晚上如果有什么動靜,就當沒聽見好了啊?!?/br> 葉流西回答:“那怎么能行,萬一有人偷東西,開了車跑,我也當沒聽見?” 灰八正斟酌著該怎么說,角落里有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來:“這旮旯邪門呢,尤其是大風沙的晚上?!?/br> 又有個聲音吃吃笑著接口:“就是鬧鬼?!?/br> 這倒新鮮了,頭一次聽到有人說“鬧鬼”的語氣,跟說“明天要出太陽”一樣稀松平常,昌東欠起身子:“什么意思?” 那些人七嘴八舌回他。 “刮大風的時候,你聽,嗚嗚的,鬼在哭哩?!?/br> “嚇死個人咯,那個聲音,就在我頭頂上,大家要死閉著眼哈,莫睜,就當聽不見,睜了就完球了……” 昌東說:“你們住在雅丹群里,雅丹不一直都是這樣嗎,因為土臺的形狀太離奇,風吹過來,氣流在里頭遇阻回旋,就會出怪聲,這跟吹笛子、吹塤,一個道理?!?/br> 一時靜默,灰八說:“嗐,你跟他們講這玩意兒……” 他對手下這幫人太了解了,有內地混不下去過來打苦工的,也有當地放牧的,好多人認識的字不超兩位數,科學道理遠不如鬼故事來得淺顯易懂深入人心——有時候偷吃別人兩塊rou,也要往鬼身上賴。 果然有人不服氣:“我還在晚上見過鬼火呢,還有白光,刷的一下,也風吹的?” 昌東說:“這里跟別處不一樣,土臺里很重的鹽分,磷、鉀微量元素也多,有時候風大,相撞起來產生反應,深夜里就會有白光閃爍不停,這種現象,在白龍堆更常見……” 葉流西覺得他是白費力氣,低聲說:“較這真干嘛?反正也聽不進去?!?/br> 果然,那些人嗤之以鼻,并不給面子,那個沙啞的聲音又起,冷冷的:“我不曉得你們這些外地人的科學道理,我祖上三代都住這噶,說得跟你不一樣?!?/br> 昌東笑笑:“你們是什么說法?” “雅丹原本就是城,里頭的人不敬神,遭了天罰,城變成了廢墟,人都被埋在了廢墟下頭,他們心里有怨氣,一直在地下哭,刮大風的時候,哭聲就會傳上來……我爺說,關上門,莫睜眼,被子拉過頭,睡一覺就過去嘞,你不惹它,它也不惹你……” 這說法昌東聽過,有些書里也會引用,屬于當地的民間傳說,他也不想再爭辯了,再多說,這些人估計就要抱怨了:“誰要聽你叨叨,莫睜眼不就得了嘛?!?/br> 他往睡袋里縮了縮,闔目睡去,魔鬼城嗚咽的大風,聽習慣了,跟催眠也差不多。 ——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是睡得最舒服、睡袋里也捂得最暖和的時候,聽到身邊有動靜。 往常,昌東并沒這么警醒,但走線時,神經繃得跟平時不一樣,尤其是睡在不熟悉的地方,身體里自然有根弦,會對異動生出感知。 他艱難地半睜開眼,看到葉流西正從睡袋里爬出來。 昌東含糊地問了句:“你干什么?” 葉流西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后,低聲說了句:“我去上廁所?!?/br> 周圍的打呼聲此起彼伏,人人睡得都香甜,讓昌東幾乎羨慕。 “非去不可嗎?” 葉流西覺得他說的是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