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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方今歌抱怨呢,她先甜甜一笑,說:“都是瑾枝不好,讓二哥久等啦!” 方今歌瞪她一眼,說:“你就不能穿一件披風?再著涼了,母親還得怪我!” 方今歌這是在翻舊賬呢。只因前年的時候,方瑾枝從榮國公府回溫國公府的時候不小心著了涼,方家的大夫人就責怪了方今歌沒照顧好meimei。 “是的呢,是我忘啦。下次一定穿得厚厚的!”方瑾枝笑得極為真誠。 方今歌頓覺沒勁,直接翻身上馬。 回溫國公府的路上,方瑾枝坐在馬車里,偶爾能聽見沿街乞討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將馬車小窗邊的幔帳扯開一角,瞧著外面的情景。 皇城,還是那個皇城。 那些高門大院還是如往昔那般森嚴、雄偉??墒墙诌厖s多了許多流民。大遼和荊國的這一場仗,已經打了五年了。 當初長公主被擒,小皇帝不顧群臣死諫,立刻發兵。軍中正一品的大將軍之位一直空缺。小皇帝將圣旨下到溫國公府,卻找不到陸申機的身影。 長公主被擒,陸申機失蹤。民心不穩,朝中、軍中更是人心惶惶。小皇帝在陸無硯的勸諫下,決定御駕親征,以振軍心。 大軍齊發,行至邊境時,卻見一匹飛馳的駿馬奔來。駿馬之上的人伏在馬背上,死生不明。遼兵正要萬箭齊發時,被陸無硯阻攔。他縱馬前行,控制住飛奔的駿馬,也將馬背上重傷昏迷的長公主救下。 陸無硯領兵沿著駿馬來路追去,終于看見了被荊軍包圍的陸申機。他以一人之力抗近百荊軍,身上受傷無數,已是強弩之末,卻依舊沒有后退半步。 陸申機不能后退,不能讓這些人追上長公主。 幸,陸無硯及時趕來。 長公主被救回,朝中文臣武將皆勸小皇帝立刻收兵。小皇帝猶豫不決時,長公主從昏迷中醒過來,她下旨:“用本宮的假死激軍憤,再使荊軍輕敵,正是起兵良時?!?/br> “陸將軍身受重傷,我軍無領兵之人??!請長公主三思!” 長公主的心尖狠狠地顫了一下,陸申機從荊軍中將她救出去的場景立刻浮現眼前。她使勁兒閉了一下眼,將陸申機的身影從腦海之中趕走。 她沉著冷靜地調動軍中人員,封將軍、陳將軍皆升為從一品的驃騎將軍。又接連調升幾位軍中武將。最后,她不顧朝臣反對,將大遼的軍符交給了陸無硯。 所幸,陸無硯并沒有讓她太失望。 陸無硯布陣領兵的學問都是陸申機手把手交出來的。更何況……作為重生一次的人,前世的他最后可是統一了荊國、蕭國和宿國。 他自握了大遼的軍符,就以雷霆之勢攻敵。身上再無半分這些年曾留給他人的紈绔無能形象,反倒顯現出過人的軍事才能。 他的冷血與決斷,絕不像一個從未帶過兵的人。更何況,他領軍之時不過十六歲??v使是當初被封為軍中神話的陸申機都沒有他身上的狠辣。軍中一時之間軍心大振,齊心攻敵。 “快中秋節了呢!”鹽寶兒拍了一下手,“回去就做月餅吃!” “是啊,快中秋節了……”方瑾枝將窗邊的幔帳放下來,依偎在車壁上。她輕輕合上眼睛,回憶了一下陸無硯以前倚靠在車壁時的樣子,學起來。 她的三哥哥就快要回來了。 馬車突然晃動了一下,將剛要睡著的方瑾枝晃醒。方瑾枝茫然地睜開眼睛,一雙秋水眸里染著一絲迷茫的憨迷。 鹽寶兒急忙將馬車門推開一條縫。 竟是幾個乞討的流民。 “走開!”方今歌皺著眉看了一眼身后的馬車。 “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就算可憐可憐孩子們啊……” 方瑾枝從鹽寶兒推開的門縫往外瞧。那一身襤褸的人,竟是個婦人。她身后跟了三個臟兮兮的小孩,瘦骨嶙峋。 “二哥,等一下!”方瑾枝摸了摸身上,一時無奈。她從來不喜歡佩戴過多的首飾,今天身上佩戴值錢的東西,不過手腕上的純金小鈴鐺,和發間的那支玉簪。 前者是哥哥留給她的遺物,后者是今日靜憶師太送給她的禮物。哪個都不能送人。 她不得不看了一眼一旁的鹽寶兒。鹽寶兒急忙從腰間的繡包里掏出幾塊碎銀,“奴婢這就給他們送去!” “等一下!”方瑾枝剛想拿身上的錦帕,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鹽寶兒要了錦帕,用鹽寶兒的錦帕包起馬車里的小桌上的一碟糕點,遞給鹽寶兒。 “喏,連這個一同給他們?!?/br> 鹽寶兒點點頭,這才將糕點和碎銀給了那個婦人。那個乞討的婦人最近沒少攔下富人家的車、轎,有的時候也能得點施舍,但是更多的時候會被驅趕,甚至挨打。 她捧著鹽寶兒給過來的碎銀和糕點,千恩萬謝。這竟是她自從隨著流民涌來皇城后得到的最大的一份施舍。 馬車繼續往前走,一陣風吹過,吹起馬車邊的幔帳,露出方瑾枝的側臉。 那婦人不由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馬車里的人竟是這么個半大的孩子。馬車里淺笑嫣然的方瑾枝簡直就是天之驕女…… 她再回頭看看自己和方瑾枝差不多的長女,心里一時苦澀。她急忙將錦帕攤開,將里面的糕點分給幾個孩子吃。 人和人的命就是不一樣吶! 方今歌放慢了速度,讓身后的馬車追上來一些。 “喂,你都給他們銀子了為什么還給他們糕點?那可是母親給你準備的!” 馬車邊的幔帳掀開,露出一只纖纖素手,這只手正拿著一塊梅花酥遞到方今歌身前,方瑾枝躲在幔帳后面笑著說:“給二哥留了一塊呢!” “我又不吃!”方今歌惱了。 這個方瑾枝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她總能笑嘻嘻地氣人! “哦,那我吃!”方瑾枝將手收回來,咬了一口梅花酥,“好甜!” 方今歌黑了臉,打馬往前走,不想再理她。 八月初十這一天,大軍歸城。 長公主別院里,長公主正斜倚在美人榻上,她右臂的袖子給擼起來,露出貫穿整條胳膊的傷口。那傷口極深,手肘處深可入骨。 陸無硯將藥粉小心翼翼地灑在長公主胳膊上的傷口上。他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長公主,長公主合著眼,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就像不會疼似的。 陸無硯在心底輕嘆了一聲,用紗布將長公主胳膊上的傷口包扎好。又從入醫的手中接過湯藥送到長公主身前。 “母親,該喝藥了?!?/br> 長公主這才睜開眼睛,她沒有接陸無硯遞過來的湯藥,而是皺著眉看著陸無硯,有些擔憂地說:“無硯,這一次你的風頭太盛了?!?/br> 雖然五年前是長公主親自將兵符交到陸無硯手中,可是那也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的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