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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七八個小樓雜亂地立在院子里,墻面上的石灰都脫落的差不多了,在多年晴雨折磨下,小樓們已經顯出了沉沉的老態。 謝必安站在門外,四下觀望,推測著哪個樓才是沈晴住過的房子,他一個人想了許久才忽然發現沈晴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他一扭頭,看向沈晴。 沈晴這會兒臉色很不好看,面上泛著灰,如同蒙上了一層過往的霾霧,在過往的回憶里艱難而又小心翼翼地呼吸。 謝必安心下有些擔心:“哪個屋子是你住的?” 沈晴看著院子,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倍笏D頭,看向謝必安:“拜托你一件事情?!?/br> “什么?” 沈晴認真地說:“牽著我?!闭f完話她就把手遞給了謝必安,然后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抬腳往里面走去。 往前走十米,拐個彎,再走三米,然后往右走一個半圓,然后往前走二十米,然后右轉……最后上臺階三級,走兩米,接著上二十個臺階,轉往右,再走二十個臺階,左拐,走三米。 到了。 這么長的路途里沈晴一直都是閉著眼睛的,她任由謝必安牽著,為她提示前路上會有什么樣的障礙。這段路實在是彎繞曲折,有些路明明可以走直線,卻被生生地繞了很遠。他們花了二十分鐘才到達位置,可其實,這段路只需要走兩分鐘而已。 到了地方之后,沈晴沒有睜開眼,而是忽然蹲了下來,試探性地摸了摸墻角處,手指在墻面上一點一點地挪動。終于,在灰塵覆蓋的墻面上,沈晴摸到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沈”字。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個位置,卻記得走向家的路徑,還記得門前的墻上有一個用鑰匙劃出來的“沈”字。 這個沈字寫得鐵鉤銀劃,字體大開大合,沈字的最后一筆寫得極重,往墻里嵌得很深。 沈晴一遍一遍地撫摸著這個“沈”字,一遍一遍地從腦海里找關于這個字的記憶。有她站在門邊,撫摸著這個字等著父親掏鑰匙開門,有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屋,站在這里傾著耳朵聽外面的風聲,在父母焦急的呼喊中嬉笑著跑進屋。 這個“沈”字,是她的父親給她寫的門標,只給她一個人用的。 沈晴蹲在地上,摸著那個已經分別了十三年的“沈”字,忽然間確信了自己已經回到了舊時的家園了。 她在從出生到七歲那長年的黑暗中,一直都被自己的父母牽著進出大院,生于此長于此,卻從來不能看它一眼。而在自己的眼睛能看到東西之后,父母已經亡故,孤兒院也被突然解散。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回來的理由,也沒有回來的勇氣。 她在自己的房子里流亡了十三年,卻只是機械地生活,延續自己的生命而已。而自己真正的家,曾經和父親母親一同居住的地方,卻在這里獨自地沉寂了十三年。 沈晴緩緩地站了起來,卻遲遲地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她怕自己一睜眼就哭出來。 第25章 擁抱的力量 “有些事情我沒跟你說,現在說也不算遲?!?/br> “我生下來就是個瞎子,視網膜有問題,看不到東西?!?/br> “我從一歲瞎到七歲,從來沒覺得自己比別人少了些什么,別人家的小孩有的我都有,唯一的缺憾就是院里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看動畫片的時候,只有我不能看。不過等我能看了,我才知道其實動畫片也不怎么好看?!?/br> “七歲的那一年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一年,家里蓋了大房子,自己也找到了合適的視網膜,準備做視網膜移植手術。過年的時候做手術,手術做得很成功,等半年以后拆線就可以了?!?/br> “五月初三那天是我的生日,還有一星期我就可以拆線了。他們兩個很高興,一大早就起來坐車去商場給我買禮物。然后……回來的時候被車撞了?!?/br> “……” “等我眼睛拆線的時候,他們兩個都已經下葬好久了?!?/br> 在這個灰塵遍布的屋子里,沈晴毫不顧忌地直接坐在了門邊的一個小板凳上面。板凳太小,她一個成年人坐在上面看著總有些不倫不類之感。謝必安看著她那個樣子,卻沒有說什么,他看了看灰塵仆仆的地面,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毫不猶疑地一屁股坐在了沈晴的面前,兩只腿盤在一起,手撐在大腿上。 因為太久沒人居住了,這個屋子已經破敗到了極致,窗戶上的玻璃都碎了,窗外的陽光毫無阻攔地照**了屋子,細碎的灰塵在光束里凌亂地飛舞。兩個人一高一低地坐在屋子里,謝必安仰著頭專注地看向她。沈晴這會兒睜著眼睛,視線卻是虛無的,她像是看向謝必安,又像是穿過了謝必安正在看向歲月深處的其他地方。 兩個人就這么似有似無地對視著,直到沈晴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謝必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他伸出了手,覆在了沈晴的眼睛上。本來溫熱干爽的手掌上漸漸地被染上了水跡,謝必安不假思索地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兩只手一起抱住了沈晴的臉。后來他干脆起來了,蹲在沈晴的前面把她整個人都抱進了懷里。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抱著她。 話語是沒用的,人的體溫卻可以解決很多的事情。 過了許久,沈晴才從洶涌的情緒里解脫出來,她忽然發現自己被謝必安抱住了,整個人頓時一激靈,立刻從謝必安懷里掙脫了出來,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眼里有些感激又有些驚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謝必安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甩了甩自己有些麻了的手,然后面部表情一變,他從方才那個正經的男人突然又變身成了一個市儈無比的流氓:“我的懷抱舒服嗎?” 沈晴被他這么一問,居然真的在心里思考了一下這個懷抱舒不舒服,這個問題剛在她的腦海里轉了一瞬間,她就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她被謝必安給套路了,明明不是她讓他抱的,是他擅做主張,雖然她也沒有拒絕就是了…… 謝必安一面左右轉著活動自己的身體,一面還在不依不饒地繼續這個話題:“跟你說啊,在大城市里,要搞擁抱療法的話是要錢的。不過我們兩個這個關系,我就不跟你要錢了?!?/br> 沈晴見他這個大大咧咧的樣子,心里的尷尬也跟著隨風而去了,她擦了一把眼睛,朝著謝必安說:“別,你這樣我真不習慣,中午請你吃頓好的吧?” 謝必安手□□了口袋里,歪著頭,微笑的時候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好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br> 沈晴松了一口氣,把一切可能和別人牽扯不清的事情都用金錢來解釋,這個是最讓人擁有安全感的一種解決辦法。一場平等的交易過后,兩方就站在了同一個平面上,互不虧欠,彼此應對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