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講電話，用的是法語。他看見程真，很驚詫，但還是堅持把電話講完了。

    程真能來接機，他是怎么都不能相信的。難道臨時有會？他的一手資料上沒寫啊。

    他放下電話，左右看看。

    “一個人？”

    程真點點頭，“嗯?！?/br>
    “臨時有會了？這次去哪，走多久？”

    他把行李箱立在腳邊，像是要陪她等飛機。

    “你什么也沒帶？”他發現程真只有一個小挎包。

    程真又點頭，“嗯?！?/br>
    “你還沒告訴我飛哪里?！?/br>
    身邊人來人往的，各種口音的行人絡繹不絕。程真等人潮過去了才問說：“我都知道了?！?/br>
    “知道什么了？”

    程真注視著他的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明亮的眼睛甚是奪人心魄。被他這樣凝望的女人怕是沒有招架能力的。他真是生得太好看了。不知道是修來了幾世的福，換來了這一世完美的皮囊和讓人仰慕的人生。

    “你看著我干什么？”沈仲南被她看得有些熱了。

    程真收回目光，“為什么幫我還錢？”

    沈仲南頹喪地閉上眼睛，暗自嘆口氣，媽的，那個張大壯嘴巴真是能跑火車。

    “昨天我去送錢，我聽見你們打電話了。你為什么要幫我還錢，還答應給那個張大壯的弟弟善后？為什么要這樣做？”

    她眉頭皺起來，像是很反對他的做法。

    “既然你都知道了……”他把行李箱換到另一側，還是立好了。手掌扶著拉桿。

    他看向她說：“你真不知道嗎？我為什么這么做？”

    他一問，她便垂下眼眸。

    身旁有一對即將分別的情侶，正在忘情親吻。

    沈仲南望著她，她望著地面嘆口氣。

    “你不需要這樣的，這樣我還不起你?！彼曇艉艿?。

    “我不需要你還?！?/br>
    “我這么說可能顯得很不知好歹，可是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怎么面對你，我該……我該怎么處理這種關系？”

    沈仲南靜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對我很反感，我做的這些事全都讓你感到不舒服，有壓力？”

    “沈先生，我們之間還有工作關系，這樣就有點尷尬，我最怕一些不清不楚的賬?？墒悄?，我和我弟弟欠了你太多。雖然堵我這個窟窿對你來說不算什么，但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事。你幫我還錢，我不值錢的自尊心有點不舒服。您實在沒有理由這么做，也沒有道理?！?/br>
    “有，我有很充分的理由和道理。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么，但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事?！?/br>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程真說不過他，只好說：“我們不合適?！?/br>
    “哪里不合適？什么樣的合適你告訴我?！?/br>
    “反正，不會是我。你一定不缺紅娘，你的伴侶應該是女明星或者大家閨秀，反正不會是我?！?/br>
    沈仲南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突破口，他在那里看見了些不一樣的風景。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所以你怕我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br>
    程真忽然臉紅起來，但仍保持著淡定。被他這么一問，她心跳加速了。

    看她的表情反饋，沈仲南忽然心動起來。他感覺自己像中了彩票似的。

    “說實話我很感謝你，也很感動。你是第一個對我們姐弟這么大方的人。不知道程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的事。我不習慣別人對我太好。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br>
    她臉上露出倔強的羞澀來。

    沈仲南心里開出一朵花來，笑說：“你不是要飛哪里，是專門來接我的？”

    她嗯了一聲。

    “程才是不是什么都跟你說了？”

    “我知道那些話不能概括你的人生，我知道你們兩個相依為命。辛苦你了?！?/br>
    他深情地望著她說：“我不需要紅娘，我只對你一個人著迷?！?/br>
    還有后半句話他給咽回去了——我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對你動了邪念，日思夜想得要得到你。

    沈仲南那張冷淡乏情的臉上掛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來，看上去竟溫柔極了。

    程真摸摸頭發，指指外面，“我們……我們該出去了?！?/br>
    “好?！?/br>
    沈仲南有人來接，是另一輛她沒見過的商務車，司機也是穿西裝的。他把行李箱交給司機，為程真扶著車門，請她先上，然后他才坐上來。

    剛一上車他就接了一通電話，“是。我還有半小時到，不用了，程翻譯跟我在一起，嗯?！?/br>
    他放下電話，程真問：“怎么了？”

    “有個視頻會議，挺急的，你得跟我一起去?！?/br>
    “沒問題?！?/br>
    “聽說法方與我們的合作有點動搖，可能是有人在旁邊吹了什么風?！?/br>
    “上次我們一起見的那個？”

    “就是他?！?/br>
    “不是已經確定意向了嗎？”

    “沒到簽合同的關頭，一切皆有可能?！?/br>
    “那沈總您怎么想？”

    “拿出誠意，就像談戀愛一樣?！?/br>
    他忽然看向她，程真臉又紅了。

    “除了誠意還得有底線?！背陶嬲f。

    沈仲南贊許地微笑道：“跟了我幾次，變聰明了。幸好我們之間有合約，你要是個商業間-諜，我會輸得很徹底?！?/br>
    “沈總說笑了，我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br>
    他沒回答，定定地看著她，程真臉紅耳熱，如坐針氈。

    這一場漫長的夾槍帶棒的會議，持續了五個小時，沈仲南拿出了所有的誠意與對方周旋。法方當然是有他的條件的，沈仲南早有準備，從秘書手中拿過文件夾亮在鏡頭前。

    “不知道貴方對進入內地市場有多大興趣？”

    法方人員等的就是這個，誰都知道中國市場大，發展前景無限量。這一場會議最終是達到了目的。拖拉了這么久的戰線，沈仲南成功了。

    結束會議的時候是半夜十二點半。沈仲南先跟部門所有工作人員表示了感謝，然后就放大家回家睡覺去了。

    程真頭一回跟他到這個時間，平時也有過臨時的加班加點，但沒有晚到這個時候。

    從下飛機到現在，沈仲南連口水都沒喝過。

    程真在大廈對面的便利店買了米稀用熱水沖開，還有面包和烤香腸。

    她一進車門，就帶進一股香味兒。她把東西遞給他，“吃點東西吧?！?/br>
    沈仲南的確很累，也很餓。尤其這一刻。

    “給我的？”

    “嗯?！?/br>
    他深深地看著她，把她看得汗毛倒豎。

    “你不餓??？”

    “餓，謝謝?！彼瓷先ハ喈敻袆?。

    “不客氣。為什么有種受寵若驚的表情，您都已經在我家里吃過飯了?！?/br>
    “那是蹭來的?！?/br>
    東西很快吃完了。他下了車，繞過她這邊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