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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文章送到書院,學生們看了,見認錯道歉的言辭懇切,心里舒坦了不少,也就不再繼續譴責。 老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錯,蔣翰現在只是有個態度,日后如何,還需觀望,但現在他們該做的就是觀望,而不是不依不饒——認錯了,還沒完沒了,會讓犯錯的人生出逆反心理,萬一破罐破摔又走了老路,改用化名剽竊他人心血,他們也就白忙了一場。 顧沅淳等學生提過的事情,董飛卿安排妥當了:東面后花園的湖上有個水榭,他命人照著兔園的情形布置出來,又為此處取名碧水汀。 今日,匾額掛上去了,也知會了學生。 此外,董飛卿和葉先生、管三為兔園、碧水汀制定出了規矩:可談時事,但不可對帝王、官員在政務上的舉措、作為品頭論足;可以揭發檢舉有辱斯文的人,但不可捕風捉影、空口造謠。 前者容易讓人斷章取義犯忌諱,況且,都還是學生,為人處世剛摸出門道,哪里看得清楚朝堂上的云譎波詭;后者則是為了避免筆墨官司中出冤案,這幫孩子嘴毒的不在少數,要是把被冤枉的人挖苦得一蹶不振,算誰的責任? 這兩點是最重要的,誰若犯了,書院會視情形輕重追究,實在嚴重的,當即打發出去。 其余的,相對來講便是小規矩了,例如在兔園的話題一如既往,可以雜七雜八,但碧水汀只供探討各類學問,男學生晚間想吃什么菜想喝什么酒、女學生明天想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飾之類的問題,就別往碧水汀送了。 這些條條框框張貼在兔園、碧水汀最顯眼的位置,學生們看過之后,都欣然接受。 午后,蔣徽走出藏書閣,去往前面待客的暖閣。 有劉全、友安、友松等人精在,她自然對蔣家這幾日的動靜了如指掌。 自事發起,蔣家一直沒干涉此事;蔣國燾昨夜回京,又連夜離京;上午,蔣翰認錯言悔的文章送到了淮南書院等地;蔣國燾致歉的親筆信件也已送到了她手中。 一個門第、一位父親做到了這地步,已是難得。他們不是不能嘗試周旋,但瞧那意思,分明是自一開始就自知理虧,由著文人學子在筆墨之間懲戒蔣翰。 既然如此,她當然不能再揪著不放。經此一事,不論是昌恩伯,還是蔣國燾,都會格外留意蔣翰相關的事,并把他往正路上引。 這就夠了。 步入暖閣,便看到了局促不安的蔣翰,蔣徽微微一笑,落座之后,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蔣翰定一定神,深施一禮,“蔣先生,我是來給您賠禮的?!闭Z畢,動作有些慌亂地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轉身讓小廝交給蔣徽,“這是我寫給你的悔過書,也算是立的字據?!?/br> 蔣徽并沒打開信封,隨手放在一邊,問:“是令尊安排你這樣行事的吧?” “是?!笔Y翰答完之后,擔心她會不悅,連忙補救,“但是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論哪種學問,該學別人的長處,但絕不該剽竊,糟蹋別人的心血。先生,我對不起你?!?/br> 真知錯了么?蔣徽看不出個所以然。她瞧著蔣翰緊張兮兮、手足無措的樣子,笑了笑,道:“這件事情,在我這兒,到此為止。往后,好自為之?!彼皇撬膶W生,亦不是她的親朋,又已受到懲罰,她沒必要多說什么。如何讓他改過,那是他長輩的事情,與她無關。 這么容易?蔣翰頗為意外,并不敢相信她會說到做到。 “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笔Y徽端了茶。 “蔣先生,”蔣翰漲紅了臉,“上次前來,我看得出,你特別生氣。這次過來,我是真心實意賠罪、領罰的。你想怎樣發落我,都是應當的?!?/br> 蔣徽語氣又柔和了一些,“我說事情過去了,便是過去了,絕不會再找轍。 “這種事,我要的只是你承認自己的過錯,保證不會再犯,親口跟我說一聲對不住。你已經做到了。 “我是有得理不饒人的時候,那大多是別人與我討價還價在先。我上次說令堂只考慮自己,指的是你們既沒設身處地的想想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又沒為身后的蔣家考慮。 “把心放下,回家吧?!?/br> 蔣翰望著她目光清朗、和善的明眸,心里難受到了極點,卻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又深施一禮,道辭離開?;氐郊依?,便聽說母親病倒在床,他連忙趕去母親房里。 太醫正在給母親診脈,他就沒進門,站在廊間,等待太醫診脈的結果。 如果不是他犯錯,父親何必日夜兼程地奔波,母親又怎么會病倒? 母親一向寵著他,凡事都讓他如愿。但是那件事,他根本不該與母親商量,應該去請示太夫人、大伯父,或者寫信請父親示下——筆墨拿到外面,外人的褒貶,關乎蔣家的顏面,這是母親不能做主的。 可他當時渾忘了這些,只想著投機取巧,利用蔣徽的才情讓自己出一出風頭,甚至篤定她已淪為教書先生,絕不會計較。 蔣徽末了那一番話,縈繞在心頭。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可他們做的卻是與她討價還價…… 就像父親痛斥時說的,偷取她的東西,沒想過幫襯她什么,反倒因為她的現狀有恃無恐,當真是小人嘴臉。 有些話,父親沒跟他說透,可他知道,在父親眼里,母親與他是一路貨色。都該罰。 如果他肯腳踏實地,如今興許已經成了董飛卿和蔣徽的學生,能在他們的點撥之下有所進益。但那時他做賊心虛,怎么敢去書院報名。 到如今,整個書院的人都對他嗤之以鼻。 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把自己親手點上的污點淡化、擦凈。 他忍了又忍,還是紅了眼眶,掉下悔恨的淚。 第84章 蔣夫人和長子蔣翧走進院中。 蔣翰瞥見, 忙飛快地別轉身,拭去眼淚,深吸一口氣。 “二弟,”蔣翧和聲喚他, “嬸嬸沒事吧?” “太醫在診脈了?!笔Y翰答著話,走過去給母子二人行禮, “大伯母, 大哥?!?/br> 兩人看出蔣翰神色有異,但都不動聲色, 蔣夫人溫聲道:“我們過來看看,聽聽太醫怎么說?!蓖R煌?,又問,“聽說你上午就出門了,在外面沒出什么波折吧?” 蔣翰恭聲答道:“上午就想去見蔣先生, 到了書院附近, 想到她可能比較繁忙,便尋了個不顯眼的地方等著,估摸著她清閑一些了才去求見。剛回來?!?/br> 蔣夫人頷首一笑,“還順利么?” 蔣翰點了點頭, 面帶羞慚地垂下頭去。 “這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边@上下, 蔣夫人不宜多說什么,“我去看看你娘?!闭Z畢, 舉步去往室內。 蔣翧則留在原地, 神色關切地道:“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