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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呈鴻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叫喚,還開始說起胡話,禾苗幾乎是凄厲的大聲喊了一次。 這次禾呈鴻好像聽到了聲音,緊閉著的眼珠往下動了動,接著頭微微的朝著她的方向轉動了一下,他的嘴唇張了張,從喉嚨伸出發出一個咳嗽似的聲音。 他極其艱難地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最終嘗試了幾次,他終于強撐著說了出來,聲音暗啞枯澀,“不要難過……” 不要難過什么? 禾苗還在愣神,禾呈鴻剛抬起的手放了下去,他就這樣走了,甚至沒有說些別的話。 也沒有了疼痛和沒完沒了的針頭,面容安和的離開了。 她哭了整整三天。 禾呈鴻只說了不要難過,但是要如何不難過呢? 她像一浮萍,徹底丟了根,也看不到未來和明天。 這一世存在的意義,她找不到。 ??吭谠鹤娱T口的車在窗外鳴了兩下,她順著聲音往下看去,來接她的人已經到了。 何歧明也幫她一起處理禾呈鴻的后事,陪她親眼看著,將禾呈鴻的尸體慢慢推進火葬場,進去的時候還是一整副完好的尸體,出來的時候,變成了裝在黑盒子里的粉末。 禾苗今天起的很早,因為今天是辦喪禮的日子。 禾呈鴻生前的一些有生意來往的伙伴,禾家的親戚,都會過來祭拜。 她上車前,明明還是艷陽的天,而在路途中,天氣突轉,變得陰沉沉的,烏云漸漸密布,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在玻璃窗上滑下一串串水漬。 好像只有這樣才應景。 禾苗下了車,地上的泥土吸收了雨水,變得黏濕。 她皺了皺眉,彎下腰來,用紙巾仔仔細細得擦了擦高跟鞋尖上粘上的泥土。 禾呈鴻幾年前就與禾家一些總是腆著臉來借錢,借完錢還不還的親戚鬧翻了,斷了關系后,這幾年都沒有再來往。 今天這些人也會來,總不能讓她們來看笑話。 她走進靈堂,白色的花圈,花籃和挽聯,正門布幔上高高懸掛著黑底白字,牌匾上寫著禾呈鴻的名字,籍貫地,生前年紀。 牌匾下方是用黑紗扎成的兩朵花,黑色基調的吊唁廳靈堂內,所有人都在默哀。 禾家的親戚裝模作樣地抹眼淚,還有跪在地上嚎哭,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要暈死過去,別人還要拉著她,安慰一頓。 禾苗冷眼旁觀,她對這些人夸張地哭法心知肚明。 辦喪事的習俗就是這樣,要在靈前哭,哭得越傷心越好,就是哭給活的人看,尤其是作為晚輩的一定要哭出來的,這樣有誠心,老一輩的在地下也會保佑。 可是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看著上面的黑白照片,禾苗依舊哽咽,轉身出去喘口氣。 天空中飄來一片片烏云,遮住了天空,幾道閃電劃空而過,接著,就聽到了一聲悶雷,嘩嘩嘩,伴著雨一起。 淅淅瀝瀝的細雨,遠看朦朦朧朧,樹木,屋子似是被輕煙覆蓋著,雨點打在傘上叭叭直響,然后滾落在地上濺在地上激起一陣一陣漣漪。 “禾苗?!?/br> 戚芋圓特地請了假過來,剛見面第一眼,她比高中的時候要瘦了些,卻依舊屬于豐滿型的女人,曬黑了些,小麥色的皮膚給人一種健康活力的感覺,穿著普通的棕色風衣,微卷的黑色頭發扎成一個輕松活潑的辮子。 難得的,戚芋圓知道她的父親去世了,二話沒說,就要過來看她。 雨下的特別大,遠處的山煙霧繚繞,帶上了迷離之感,灰暗的天空似乎也在為這場吊唁渲染氣氛,屋檐,雜草,還有三三兩兩陸續來參加喪禮的人。 戚芋圓走了出來,似乎是里面太悶,讓人喘不過氣來。她走進禾苗的身邊,有些試探性的問:“禾苗,你還好嗎?” “別難過,還是有很多人陪在你身邊的?!?/br> 禾苗轉過頭,看著戚芋圓的眼睛微微泛著紅,但是精致的妝容卻把這掩飾的很好。她搖了搖頭,輕聲說:“沒什么,里面太悶了,再加上昨天也沒有睡好?!?/br> 戚芋圓關心了一下,然后問:“禾苗,我記得你家是住在C城區的對吧,跟我同路,待會結束的時候,我們一起走吧?!?/br> “我們也好久沒有好好聊天了,高中畢業之后,我們就各奔東西了?!?/br> 戚芋圓像以前一樣拉拉她的手臂,“好嗎?” 禾苗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逃跑機會。 過了今天之后,就不會再有了。 她下意識地去尋找何歧明的身影。 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不太方便出現,但她知道他一定在附近。 其中有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離她站著比較遠,左手拿著黑色的傘,安靜的立在那里。黑色的頭發在風中有些散亂,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的身材和不同尋常的氣質在人群中顯得尤為獨特。 何歧明好像在看她,好像沒有。 她臉白了一陣,還是選擇婉拒了她,“今天不太方便,” “等哪天方便了,我請你來我家吧?!?/br> “禾苗!” 有人叫了她一聲,禾苗轉過身,是一個面熟卻叫不出名字的人,她點了點頭,然后又往回走了進去。 沒有再去看他一眼。 茫茫煙雨中,黑色的傘仿佛與這天色融于一體。 孤零零地站著,像個令人厭惡的蛇蝎,像冰冷的蛇,與這個場景的人格格不入。 顯得孤寂。 何歧明抬了抬眼,迎面吹來的冷風刮過他的面頰,撐著傘的手被風吹得發紅,別人打了個噴嚏,忍不住捏緊了衣服領子,縮著身子往靈堂里跑。他往那些人身上瞥了一眼,他覺得也沒有很冷。 晚上。 八點十分。 辦完喪事,何歧明和禾苗回到家里就已經這個點了。 禾苗累了一天,尤其穿著高跟鞋還站了一整天,中途沒有坐下來休息的時候。 她就連吃飯都沒有勁。 何歧明沒有急著吃飯,在她房間里將白天穿得一套黑色衣服換下,衣柜里除了她的衣服之外,還有他的。 他一點都不避諱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她面前,成年男人的身子與少年時期最大的區別,就是肩膀更加的寬厚,腰桿強硬有力,兩條腿極長,粗細剛好,沒有夸張的肌rou線條,卻隱隱透著爆發力。 燈光在他的身上染上曖昧的光暈,不管體格跟小時候相比有了怎樣的變化,他的皮膚卻依舊的凝白如玉,臉是標準的清冷相。 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很完美,像一個毫無瑕疵的藝術品。 唯獨,他胸前有一塊觸目驚心的網狀傷疤,褐紅色的,一直蔓延到小腹。 看著就血淋淋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