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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只說了一半,聲音已帶了哽咽。她很快止住了話頭,死死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瓣,仿佛只要眼淚不掉下來,她就還沒有輸。 蕭長寧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管如何,在虞云青挾持自己的時候,梁幼容確實想過要幫自己,就沖著這一言之恩,也該讓她認清梁太后利欲熏心的丑惡嘴臉。 想到此,蕭長寧放軟了聲音道:“皇上還在太后手中,皇后若是醒悟,便回宮保護好皇上?!?/br> 梁幼容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空洞。 她轉身朝馬匹走去,步履微微踉蹌,努力了好幾次才爬上馬背。明明一個月前她剛到宮里的時候,是那樣的沉穩清高,意氣風發,而如今只余滿心瘡痍,一身狼狽。 梁幼容策馬朝宮門奔去,細瘦的身姿成為遠方的一個小點,消失在宮道的拐角處。 沈玹回刀入鞘,轉身看著蕭長寧,肅殺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許,夾雜著些許她看不透的情愫,低聲喚道:“殿下……” 蕭長寧一聲不發,忽的朝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沈玹的脖頸,將臉埋在他混合著硝煙和血腥氣的胸膛,身形如風中落葉瑟瑟發抖。 那是一種劫后余生的后怕。 沈玹望著懷中軟軟的身軀,感受她用發顫的手臂緊緊纏著自己,如同溺水之人抱著救命的浮木。 她需要他。意識到這一點后,沈玹緩緩收斂起滿身戾氣,兩手垂在身側,任由她攀附著自己的脖頸,連嘴角的弧度也變得柔軟起來。 “謝謝你,沈玹?!笔掗L寧埋在他懷中,悶聲道,“本宮有兩次機會可以殺了虞云青的,我按照你教的招式去做,但是未能成功?!?/br> 她似乎在哭,聲音斷斷續續,有明顯的哽咽。 “抱歉。以前你說本宮無用,本宮心中還不服氣,現在看來……” “你很勇敢?!鄙颢t打斷她的自責,壓低聲音認真道,“尤其是最后那一招,若不是殿下掙脫了虞云青的鉗制,我是沒機會下手的?!?/br> 蕭長寧沒說話,只將他摟的更緊了些。 “何況,若不是那日殿下無意間提醒我,錦衣衛可能會趁太廟祭祀東廠空虛之時來偷襲,我也不會想到將計就計的法子,留給他們一座空府,使錦衣衛放松警惕,而讓吳有福的分隊有機會潛入鎮撫司埋伏?!?/br> “真的么?” 蕭長寧抬起濕紅的眼睛來,瞄了一眼他垂放在身側的雙臂,小心地問:“那你……能抱抱本宮嗎?” 沈玹微微一怔。 蕭長寧一向是含蓄內斂的,不料她會在此情此景之下,站在尸堆血泊之旁,如此直白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渴望。沈玹眸色一深,幾乎是下意識抬起手臂,卻又僵在半空中,似乎在猶疑什么。 蕭長寧眼神黯了黯,鬢邊黑發垂下,在風中瑟瑟顫抖。她懇求:“就一會兒……沈提督抱一抱本宮,本宮就什么也不怕了?!?/br> 沈玹笑了笑,眼睛深邃得如一汪深潭,低聲解釋:“臣的手上都是血,怕弄臟了殿下?!?/br> 他竟是在顧忌這個,蕭長寧松了一口氣。 他惡名昭著,他冷硬無情,卻將心尖上唯一的一點溫度留給了自己,若說蕭長寧不感動,那自然是假的。 蕭長寧松開手,從懷中摸出一方隨身攜帶的軟帕,而后拉起沈玹寬大修長的手掌,解開纏著手掌的布條,將他滿手的黏膩的鮮血一點點拭凈,溫柔而又細致。 沈玹的手指修長,骨節突出,掌心有繭,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是雙好看而又有力的手。擦凈后,蕭長寧將染紅的帕子丟在地上,隨即抬袖為他擦了擦臉上飛濺的血珠,而后輕聲道:“現在干凈了……” 話音未落,她已被沈玹大力拉入了懷中,緊緊地禁錮起來。 他的懷抱一如既往地強勢,卻很令人安心。兩人無聲凝視片刻,沈玹單手捧起她的臉頰,俯身吻住了她。 先是唇瓣的淺嘗輒止,再是靈舌的逗弄嬉戲。這一吻綿長而又熱烈,兇狠而又纏綿,情動之時,沈玹干脆單手抱住她,將她抵在血跡斑駁的宮墻之上,盡情恣意地掠奪她的理智。 蕭長寧感覺到自己快要被沈玹生吞入腹,被動地承受著他蠻橫又溫柔的索取,只是這一次,她再沒有絲毫的抵抗和拒絕。 微薄的夕陽掛在云層間,這一天在驚心動魄的廝殺中悄然逝去,唯有兩人在戰事初休的宮道中深情交吻,以刃為誓,以血畫梅,定格成一道壯麗的剪影。 良久,兩人吻畢,蕭長寧的嘴唇成了艷麗的紅,泛著濕潤的水光,嘴角甚至還有一絲水痕淌下,又被沈玹用拇指抹去。 沈玹深深地望著她,嗓音暗啞無比,問道:“還能走路么?” 蕭長寧紅著臉,眼尾染著桃色,輕輕點了點頭。 沈玹眼中像是蘊藏著風暴,極度深呼吸,極力忍耐內心的躁動,沉聲道:“抱歉,現在還不能陪你?!?/br> 他又吻了吻她的嘴角,說:“先送你去越瑤的北鎮撫司。最遲明日,待一切結束,臣會來接殿下回家?!?/br> 第38章 皇后 夜幕降臨, 蒼穹凝成一片浩渺的深藍色, 遠遠望去,宮外十里長街燈火如海,繁華依舊。東廠和南鎮撫司的大火已被撲滅, 但硝煙依舊未散, 空氣中混合著難聞的焦土味, 彰顯不詳的氣息。 深宮中靜如死水, 仿若暴風雨前的沉寂。 就在此時, 一騎飛奔而來, 噠噠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守門的禁衛軍嚴陣以待, 執戈攔在馬前, 喝道:“什么人夜闖宮門?” 馬蹄急剎, 一陣窸窣聲傳來,馬背上的紅衣少女抬起一張蒼白的臉來, 露出腰間金牌道:“是本宮?!?/br> “皇后娘娘?”梁幼容一身是血,又受了重傷,禁衛們舉著火把打量了好一陣才認出她來,頓時駭然道,“您怎么傷成了這樣?快宣太醫!” “不必, 放本宮進去?!绷河兹菸罩\繩的手凍得發紅, 鮮血被凝成了紅色的冰渣, 強撐著虛弱道, “陛下如何了?” 禁衛頭子答道:“今日遇刺, 陛下受了驚, 正在養心殿休養?!?/br> 梁幼容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警告道:“聽著,今夜就當沒見過本宮,不許聲張!” 說畢,她揚鞭策馬,一路疾馳入宮,借著夜色抄小道朝養心殿奔去。 與此同時,宮墻之外的某處,沈玹亦是與蕭長寧共騎一騎,奔向唯一沒有被攪入內亂的北鎮撫司。 夜風凜冽,呼出的白氣都被凝成了霧霜。 蕭長寧騎在馬背上,靠在沈玹懷中,忍不住感慨道:“說起來,本宮真要感謝你,若不是當初你逼著本宮練習防身招式和御馬之術,本宮興許早沒命了?!?/br> 沈玹從她腰側伸出一手攥住韁繩,聞言低聲道:“臣倒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