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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都再無金國做后盾,要收復也是如湯沃雪。說國家安泰也許確實為時尚早,但起碼不是大言無當。史將軍若以為國家還是危如累卵,因此而惶惶不安,大可就此放棄不干,也沒人強迫你在這間屋子里頭力挽狂瀾啊?!?/br> 吳用自從被宗澤臭罵一頓之后,發憤圖強,狂補文化課,眼下成語用起來有模有樣,史文恭用心從頭聽到尾,居然沒能抓出一個明顯錯的。 而梁山眾人個個冷漠。那句“國家安泰”當然只是一句美好愿景,被史文恭抓住把柄,倒像他們人人都是目光短淺的傻瓜了。 潘小園一咬牙。這時候不能給吳用面子,直接虛心請教:“你有何高見,不妨直說?!?/br> 史文恭端起杯子,呷口酒,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片刻,又垂下去,正看到桌子底下一雙盈盈窄袖,一只纖手放在膝蓋上,另一只卻有意無意的跟武松的粗糙大手握在一起,十分非常很是不襯。 愈發有挑釁的沖動。抬起眼,不答她這句話,卻又看著武松。 武松壓下心里火氣,放下身邊人的手,持杯起身。 “史將軍熟知敵情,若是知曉什么我等不知的,還請不吝賜教。若能防患未然,我等感激不盡;就算是無關緊要,未雨綢繆總好過亡羊補牢,也請暢所欲言?!?/br> 言外之意,重在參與,就算你言之無物,我們也謝你的好意。 史文恭對這番態度還算滿意。武松能心平氣和的對他說出有求于人的話,心里頭不定怎么罵娘呢。 笑道:“不敢!你們也不是不知,女真人極不耐熱,西路軍久攻太原不下,拖到夏天,人人身上起痱子疹子,你們趁勢救援,他們無心應戰,正好回到北方避暑——可不是怕了你們!等到冬天,他們養足精神,難保不會再來?!?/br> 武松道:“自然是要嚴加防范,趁著夏天炎熱,增補防線,預備著金兵卷土重來?!?/br> 史文恭大笑:“預備著金兵卷土重來!你知道屯兵不用,有多燒錢!” 自然知道。和平時期,軍隊可以就地進行生產建設,緩解后勤壓力;然而若是長期處于備戰狀態,就需要中央政府無時不刻的運送口糧,相當于一個個財政黑洞。 武松不理會他話里的諷刺之意:“車到山前必有路,能用錢解決的就不是事兒?!焙笠痪湓捠歉飳W的。 史文恭再笑:“好,就算你嚴加防范,等他們再來,打到明年夏天,再回去便是!如此一年復一年,北方永遠不得安寧。除非像以前對待大遼那樣,忍氣吞聲,用歲幣把他們喂飽——若諸位覺得這樣算是國家安泰,那史某奉勸一句,趁梁山忠義堂還沒倒,派人回去整修整修,還能住人?!?/br> 這話算得上十分刻薄了。最后一句話無非是說,梁山群雄還是土匪見識,不如回去繼續收保護費。 半數好漢當即大怒,一拍桌子,酒水濺老高:“放你娘個屁!你再說一遍試試!” 武松揮揮手,不讓大家跟這人一般見識。繼續不卑不亢地說:“聽你的意思,是有一勞永逸之計了?” 史文恭微笑不語。吳用也有點好奇了:“將軍請說?!?/br> 岳飛也捧一句:“但直言無妨?!?/br> 這才將眾人掃一眼,慢慢道:“依史某看,河北郡縣就不要收復了,反正已是空殼子,不如留給金人……” 眾皆嘩然。十幾人同時叫道:“瞎說八道!胡扯!這人果然是賣國賊!” 武松已到了忍耐的極限:“請你把話說完,休要吞吞吐吐?!?/br> 潘小園突然當的一聲放下茶盞,朗聲道:“不必了。我知道他要說什么了。武二哥,岳兄弟,回頭咱們單獨談?!?/br> 史文恭對梁山成見極深,眼下仗著自己的一點過人之處,非得架子擺足,讓人低三下四的求他不可。梁山眾將十有八九都是火爆性子,看在潘嫂子面上,才一再包容忍讓。 可若是她對此放任不管,那就是幫著史文恭欺負梁山兄弟。 狠狠削他一次面子。史文恭微有錯愕,抱歉朝她一笑:“娘子息怒,我說便是?!?/br> 簡單的酒席入夜即散,史文恭這尊活佛總算告辭上路,仆役們忙忙碌碌的收拾殘桌。武松出門相送同行的幾個軍官,一邊走,一邊還在低聲討論著戰略細節。 說不兩句,忽然看見燈火底下,有個婆子提個籃兒,朝他連連努嘴使眼色??疵嫦嗖惶?,也許是六娘新雇來的幫雜? 武松便順著看過去,正見潘小園笑吟吟的跟常勝軍諸將道別。一眾契丹大漢面對梁山好漢時神氣活現,此時一個個低頭垂袖,說道:“拜別夫人。兄弟們初來乍到,很多規矩不懂,夫人有空,多去看看我們?!?/br> 她一口答應,又客氣了幾句。 武松還沒覺怎樣,那提籃子的婆子“嘖嘖”兩聲,似是不經意的說道:“這年頭守婦道的女人越來越少嘍!有些人在外頭為國捐軀,家里頭的婆娘倒是日日不知在忙什么,誰知道哪兒找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大男人……” 嘟嘟囔囔像是自言自語,武松卻耳聰目明的立刻聽見了。其實回來一路上就捕捉到一些閑言碎語,說什么潘夫人跟常勝軍的史將軍攀了師兄妹,眼下熱絡得不得了,要么人家二話不說就帶兵歸附;彼時武松恍恍惚惚的,所有心思都在她肚子上,這些話完全沒聽進去;眼下倒好,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公然詆毀,簡直囂張過甚。 再想起方才對史文恭那廝的一再忍讓,雖然大局上非常必要,卻十分不合他的脾胃。心火一旺,抓住那婆子手中籃子,低沉沉道:“哪兒來的瘋婆子,在此瞎說八道!” 那老婆子嚇一大跳,順勢就要往地上出溜,孫二娘舉著個燭臺走在一邊,一看眼前景象,心知肚明。 放下燭臺就大罵:“你是秦家的人不是!婦道婦道,你們全家都守婦道!你家主母那么守婦道,怎的還沒自殺殉夫呢!今兒好意宴請你們大家伙,馬尿沒喝夠,還專門踅摸來嚼舌根子!人都死這么久了,也該消停了吧!你家官人沒了,也見不得別人好是不是!認得老娘么!老娘是十字坡母夜叉!再惹我家妹子兄弟,老娘讓你們知道后悔倆字怎么寫!……” 武松勸孫二娘:“大嫂莫跟閑人置氣?!?/br> 轉頭叫過兩個小廝:“把這婆婆送出去?!币撬约簞邮秩尤?,難保不會扔出個三長兩短,讓人碰瓷訛上。 孫二娘見他虎著一張臉,心知不妙,趕緊給他順毛:“武二兄弟,這事不能怪六妹子,是有心人……秦家……王氏……那個、大家不相信……” 一時間也說不清楚。正研究措辭,潘小園聽見這邊孫二娘大嗓門罵人,不知是跟誰起了沖突,連忙想過來拉架。一聽罵人的內容,也腦子一懵,全身燥熱。 趕緊看武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