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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府衙里,潘小園默默幫武松收拾東西, 兩個大包裹栓起來, 還不死心問一句:“今晚就走?大雨不見得能停?!?/br> “來不及了。今夜去軍營最后動員一下。不管天氣如何,明天一早出發?!?/br> 武松接過包裹,掂一掂, 覺得重, 又從里面抽出幾件換洗衣褲,笑道:“這些就不要了,最多回來的時候臭些個,你別嫌棄?!?/br> 她撲哧一笑,問:“那……什么時候回來?二十天?一個月?” 武松沒接話。默默盤算了好久, 才答:“說不準?!?/br> 他很少有“說不準”的時刻。就算是上次在幽州城,五百精兵偷襲金軍大營,他也絲毫不放在心上,還說什么“城里的酒給我留著點兒,別讓他們都喝光了”。 而這次不一樣。行軍路上,將是狂風驟雨,泥濘難行,本是最不利于出征的時節。當年晁蓋怒打曾頭市,一陣狂風將新制軍旗半腰吹折,成為萬分不利之兆,而晁蓋老大哥最終死于此役;而以此時的天氣,若是武松下令豎起軍旗,一百面旗子都吹斷了。 然后還要渡黃河、救太原。李俊帶著一干水軍頭領,已經事先去整頓船只、探聽路線,回來的時候輕松匯報,說黃河里的浪稍微有些大,倘若過渡的船只一艘不翻,他們請梁山兄弟一人一頓酒。 帶的兵馬都是精兵,然而數量只有金軍的一小半。這次沒機會偷襲,而是要堂堂正正的進行正面抗戰。馬匹缺少,甲胄缺少,武器缺少——盡管之前的國債銷售,已經填補了大部分的軍費缺口,但比起金軍一人四五匹馬的配置,宋兵的機動性依然弱得可憐。 武松自己心里紛亂,卻看不得她憂慮,安慰一句:“我們只是要解太原之圍,保住黃河,又不期待一次把金兵打回老家去。你在城里好好兒呆著,扛過這一陣,咱們……咱們……” “咱們”了幾聲,卻也夸不出什么???。眼前的路模模糊糊看不清。 究竟有多大把握能及時回來?回來之后,又如何保證,不會世道突變,物是人非? 她心下黯然。被時局推到這般情境,不作為便是千古罪人。難道還能跟他說什么,“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武松忽然又說:“東京城里不能松懈。大伙還依仗你主持大局。京城里現在物價飆高,得小心有人不滿作亂。另外,你若得閑,組織一下城內的醫館大夫,等我們回來……” 她咬著嘴唇點頭。等大軍回來,少不得需要救治的輕重傷員。 武松再尋思一陣,覺得還有千言萬語想要囑咐,讓她微笑著打斷了:“不著急的事,便等你回來再說。你既今晚出發,現下還有兩個時辰工夫,不如……先睡一陣?” 武松乖乖點頭。出征之后,怕是難得有兩個時辰的好覺睡了。 往榻上一倒,固執地拉著她手:“你陪我?!?/br> 她笑道:“我再去給你準備點干糧?!?/br> 手腕緊了緊,“你陪我?!?/br> 力氣上云泥之別,哪拗得過他。于是只好留下來,跪坐在榻上一側,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探身吹熄小幾上的蠟燭,屋內昏暗一片。 看他安心合眼,睫毛蓋住眼下,剛毅雋秀的臉龐倒轉,別有一番沉靜。只是他胸膛上下起伏,卻怎么也緩不下來。半睡半醒的,忽然含含糊糊說:“承義軍……”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承義軍?” 隨即想起來,是明教軍的新番號。趕緊俯身湊近,輕聲問:“承義軍怎么了?” “咱們現在缺他們不得,可也要防備,我……我懷疑……” 當初和明教的結盟,是靠著那戲劇性的“五局三勝”,并非方臘的原始本意。武松始終沒對伊拉失了戒心。 這會子心緒不寧,終于說出了心底深藏的想法:“我懷疑他們現下積極抗戰,聯絡義軍……是為了爭取日后割據江南的談判籌碼……因此你也要留心,莫要讓他們坐大……” 潘小園心中一凜,鄭重點頭:“我明白?!?/br> “聚義司”終究沒法把所有人統戰徹底。防人之心不可無。 武松囑咐一句,心滿意足地翻個身。沒靜多久,又忽然睜眼,黯淡光線中兩點晶亮。 “倘若我沒能及時回……” 她心里一緊?!败妼佟笔遣皇亲⒍ǖ糜肋h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每次暫時分別之前,都得假設這是最后一次見面? 逃避這種想法,輕輕撫他額頭,半哄半認真的說:“知道啦。要是你耽擱了,我就收拾細軟往南跑,擔保不讓你擔心……” 他卻堅決搖頭,眼中映出一雙她的倒影,左右搖晃。 “不,這次別逃……就算我們此次失利,也未必便一敗涂地,東京也許還能守住……或許需要談判,別放棄……談判的事,找宗澤、李綱……別找秦檜……梁山剩下的兄弟,交給你……我和他們都說好了……要是、要是真的躲不過,你也別怕,岳飛會護你周全……他跟我保證過了……” 她聽得詫異,馬上忍不住的心疼。他倒安排得挺好! 緊抿著嘴唇,不跟他做小兒女態,故作輕松笑道:“你就會給我出難題。就不怕人家不服我……” 武松低沉一笑,忽然扳下她脖頸,重重親了一口。 “我武松的女人,什么做不得!你休管旁人言語,到時候該怎樣怎樣!旁人越是要打垮你,你越是偏要好好的活給他看!能不能做到!” 她輕輕“嗯”一聲。這不是武松一向的做人準則么?他一向嚴己寬人,今日頭一次,用這個標準要求了別人。 居然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低下頭,吻他的鬢發額角。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蹭她的臉,用絨絨的未剃凈的胡須刮她面龐,見她要躲舍不得躲的樣兒,滿足地一笑。 聽他喃喃說:“成親……到現在,沒什么可給你的……周老先生的教誨、補遺……一個小本子,放在我床頭箱子里,對你沒什么用,但是別丟了……還有,清河縣的老宅,鄭彪已經還給我了……不值幾個錢,但以后也是你的……別讓外人占了……” 她又想生氣又想笑。話說得這么掏心掏肺,可見是未曾偷偷藏私房。 不清不楚的跟他斗嘴:“誰說成親有多久了……”忽然想起來什么,“可還沒洞房花燭,欠著呢!嘻嘻……要不現在趕緊補上,兩個時辰也勉強算一夜了,唔,我去點蠟燭……” 爬起來要走,又被他拽住了,幾乎是撒嬌的語氣:“回來再說……等我回來再給你補!” 也隱約知道他的用意。不說話了,低頭,追上他一雙干燥的唇,輕輕銜住,靜靜跟他相觸研磨。 窗外雨點聲聲,密集如麻。樹葉枝條的影子隔窗亂晃,打得嗒嗒作響。忽然一陣狂風刮過,打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