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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世沒韓世忠那么自來熟,但也朝南北聯軍拱一拱手,表示道別。雖說是受制于人,好歹土匪們沒一刀把他剁了,自然要領這個情。 岳飛作為被郭藥師點名守城的守將,雖說自家上級已經腳底抹油,但畢竟職責丟不掉,于是留在幽州城整頓防務,順便跟這群好漢大哥們切磋切磋武功兵法。 幾個月的跋涉終于告一段落。鐵漢們也終于有了難得的一夕好眠。除了輪崗守城的千余將領,夜晚的營帳里,此起彼伏的鼾聲如雷,燕山府自建府以來,從來沒有過這么大人氣兒。 不覺草色漸青,山花滿地。一個月來,金兵并未大舉進犯。偶有小型沖突,都立刻被城里的聯軍輕松化解掉。 但大家都知道不可掉以輕心。幾百里外的中京城,那些辮子高官不定在策劃什么壞事呢。 聽聞不少其他戰區州府的情況也和幽州差不多。朝廷守軍靠不住,百姓自發組織了民兵、義軍接管城池,用鋤頭、釘耙和鏟子,保護家人和財產。 潘小園覺得自己度過了一生中格外充實的一個月。雖然往日里,賣炊餅、管錢糧、開酒鋪,這些日子已經足夠充實,但都不過是為了自身的生存而努力奮斗。不像現在,一個前所未有的濃黑陰云籠罩當空,每一日、每一時,都是在為生存而拼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容不得絲毫掉以輕心。 在等待朝廷赦令的當兒,幽州城也必須快速經營起來。本來就被金兵劫掠過一次,大宋接手之后雖然經濟有所恢復,但郭藥師潛逃之際,又帶走了府衙里的大部分金銀。此時的幽州城可謂百廢俱興,野狗耗子遍地走,一捆柴火都能讓兩家打起來,地上撿個雞毛蒜皮都能讓人當寶貝,一點也沒有幾百年后煌煌帝都的氣派。 聯軍的糧草儲備有限,自然無法坐吃山空,在這座空城里無限期的耗下去。 當此之時,大伙也知道該找誰出主意。這日潘小園正在清點賬簿——身邊沒個貞姐兒做助手,工作量繁多,又沒法現炒現賣訓練出別的小徒弟, 只好親力親為,累就累些。 正忙著,有個小嘍啰畢恭畢敬的把她請到府衙去. “嫂子,武松大哥有請?!?/br> 第244章 雜糧 三天沒見著他了, 怪想的。武松是帶著一隊人馬,到城西北郊的鄉下搜集糧草去了。那里的百姓都跑得差不多,村子里無甚人煙,也不知道外面大軍動向。于是派出隊伍, 將他們一點點收攏回城里。至于流民們來不及帶走的食物、布匹、牲畜之類,也就順理成章的歸了公。 這會子終于等到武松回來,進得大堂一見, 只有工夫互相交換一個問候的眼神。武松身邊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個智囊:吳用、朱武、柴進、蔣敬;再就是明教里幾個有些文化的將領:包道乙、方金芝、呂師囊、王寅。大伙見了她,都打招呼。 潘小園發現, 明教這些兄弟姐們們氣色明顯不如梁山。一個個都有些沒精打采,面有菜色, 比當日幽州大捷時要萎靡了不少。 也大約知道為什么。蔣敬正扒拉著他那精鋼骨大算盤, 一條條的給聯軍分配報賬。 “面一千石、米五百石,成色不算好, 按人頭分配各寨, 江南軍優先分配大米, 按人頭來算便是我們梁山留八百五十五石的面;你們拿一百四十五石面和五百石米,這樣可以撒?……” “昨日收集來的一十七頭牛、三十只羊,還有上次繳獲的六十二匹傷馬, 嘿嘿, 就不客氣, 都分給梁山寨……” 包道乙翻著白眼提一句意見:“rou都歸你們,米面總得給阿拉多些伐?” 梁山成員全體賠笑:“那也不能不吃飯啊,當我們是女真人呢?吃rou就能活?” “那阿拉要多些糧食總可以伐!” 蔣敬再拍算盤:“菜蔬已經分你們大半了嘛!如今開春, 沒甚新鮮的,只有窖藏的三萬斤菘菜,我們可以不要,腌菜就夠撒?!?/br> 算著算著,許是自己也覺得有些霸道,一抬眼,說道:“其實我們軍中也快不夠吃撒。喏,不信你們問潘娘子,這一陣子的錢糧收入?!?/br> 蔣敬如今已經不敢不待見她——非但十分待見,甩鍋也甩的異常嫻熟。 潘小園只好迎上去,笑著評論一句:“這個……確實是需要解決一下?!?/br> 明教食菜事魔,教中成員素食禁酒,法禁極嚴。在物產豐富的江南,的確是一種無傷大雅的養生之道——都是貧苦百姓出身,本來也沒什么機會喝酒吃rou。 可一旦來了北方,一則水土不服,二則北方蔬菜種類稀少,入冬以后更是萬物凋敝,剛剛開春之際,哪有什么收獲,尋常百姓不過以腌菜和干菜下飯。方才蔣敬提到的窖藏菘菜,其實放在后世,有一個很接地氣的名稱:冬儲大白菜,此時還剩三萬斤。 算是此刻僅有的新鮮蔬菜,全給了江南伙伴,算是十分夠意思了。 聯軍不是沒錢,可有錢難買一口飽。整個燕山府幾乎已成不毛之地。眼下食品種類銳減,沒有rou蛋奶的副食補充,明教同胞們也一個個慢慢的營養不良。cao練起來無精打采,有年輕的小兵想念老母親做的飯,夜里偷偷哭上了。 明教中沒有像樣的錢糧財會,一切按需分配,往日還好,眼下物資緊缺,不得不仰仗這位潘六娘幫忙算計。 潘小園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責任,其實自己心里也沒什么底,翻了翻蔣敬手里的分配表格,抬頭問一句:“武二哥,上次繳獲的金軍糧草,不會這么快就吃完了吧? 武松搖搖頭,“都不是咱們能吃的東西。放在倉庫里,等真餓肚子的時候再說吧?!?/br> 她一怔,心里明白了八分。又問:“幽州城里現有多少人口?能供我們所用的,又有多少?” 武松立刻回了她兩個數字,末了又說:“若是你有辦法,需要用人的,咱們的兄弟也可以幫忙?!?/br> “能來多少?” “守城輪崗的不能□□,但一日兩千人應該是可以的?!?/br> “五千可以么?” “看情況?!?/br> 她點點頭,心中涌起一剎那的感慨。自己眼下在做什么?跟武松商議一城百姓的福祉、幾萬張嘴的口糧、乃至整個大宋國的邊防細節。經手的錢財數量動輒千貫起,每個決定都關系到數萬人的命運。 然而一句句說得自然而然,一如當年跟他商量該不該上梁山,該不該習武,該不該買那二十貫的債券。 武松也有同感。被時勢推到這個位置上,數萬人的命運把持在手,可不敢再像以前似的任性夸口。頓了頓,又補充了半句:“看情況。順州檀州那里,有幾千鄉民敵不過金軍,又不愿降,剛剛逃來咱們這里。倘若訓練得好,可以撥去給你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