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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聲。但潘小園是看明白了,燕青的真心火熱不假,但李師師身邊傾慕者遍地,一顆顆真心掏出來,怕是足夠孫二娘燉上一大鍋的了。單燕青一個人的真心,也并非什么稀罕玩意兒。 就不cao心燕青了,誰讓他自作自受。又問:“那你是要跟著我們下江南了?” 李師師微笑:“人人都道江南好,我活了這么大,沒瞧見過‘芳草懷煙迷水曲,密云銜雨暗城西’的景致?!保?) 潘小園撲哧一笑。師師姑娘這是把梁山當成免費的旅行社了?幾百幾千個武功高強的大哥護送著,倒確實不用擔心旅途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就沖她“押送”燕青回山的這份恩義,若記在梁山的功勞簿里,定然是濃墨重彩的一筆。此時她提出一道下江南的請求,潘小園覺得無論如何都要滿足。況且養活一個李師師有什么難,魯大師每天少吃一口飯,就足夠她的一日三餐了——沒準還嫌多。 但還是要提點她:“這一路風塵顛簸的,周遭都是大男人……” 李師師微笑:“這滿山大男人的,方小娘子一路上,不缺個伴兒?” 潘小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臉略微一紅。李師師在金沙灘上的驚鴻一瞥,顯然已經心知肚明,她潘六娘做不成金芝公主的伴兒了——起碼晚上大約是無法奉陪的。 趕緊岔開話題,站起來:“我去給你整治點精致吃食去?!?/br> 李師師臉微紅,說道:“其實方才那盞湯……如果不放蔥花,嗯……我可以試試……” 潘小園嗤笑:“你要做女俠,要學大碗喝酒大塊吃rou,也得循序漸進不是?” 小廚房里一碗雞絲五豆羹端出來,雖然遠遠不如白礬樓里給李師師做出來的精致,起碼飄香四溢,可以入口。李師師連聲稱謝,就著茶水,細嚼慢咽起來。 她這才告辭。天色已晚,尋思著自己去哪兒弄點吃食。 沒走兩步,面前移過來一棟鐵塔。武松顯然是故意的,也不避她,直接撞了個滿懷,在她開口嗔怪之前,把她攬到一邊,捉起手,嗅一嗅。 聲音十分委屈:“做的什么好吃的,你都沒給我做過?!?/br> 潘小園微笑問他:“該辦的都辦妥了?何時出發?” “是不是雞rou羹?哪兒學的?” “是不是來專門找我的?還是來瞧李姑娘的?” “下次給我做?!?/br> 雞同鴨講,誰也不肯先接著對方的話題來。沒說幾句,互相都樂了。 苦中作樂。滿山彌漫的緊張情緒里,舒出一點點放松。 最后還是她認輸,笑道:“是東京酒樓里的流行菜,我前幾個月剛學的——好好,現在給你做。跟我去廚房?!?/br> 他倒說不必,“別累著。食堂里不是開了飯?叫人送來便好?!?/br> 跟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聽他說:“大伙本就收拾得差不多,回頭休整些時刻,讓吳用挑個好日子,祭了神便走。假作還是招安軍,和劉都督兵馬匯合。家眷們都安置在安全之地,你的小徒弟,那個貞姐兒,小孩子不便長途跋涉,我讓她隨著蕭秀才的老小住到鄉下去了?!?/br> 潘小園趕緊謝了一句。他倒細心,省了她心中最大的一個掛念。 再笑著問一句:“那——我呢?算不算家眷?能不能長途跋涉?” 武松推開院子門,腳底下踢走幾個練武的木樁子,說道:“你……你跟別的家眷不一樣嘛。你要是嫌趕路辛苦,我也可以安排你留下——” 話說一半停了,目光灼灼看著她,帶著些半開玩笑的威脅,好像在說,你答應一個試試? 潘小園趕緊推辭了他的好意,笑道:“當然不嫌辛苦,我就喜歡長途跋涉?!币娝α?,又補充半句,“當然是得跟你一塊兒跋涉才好?!?/br> 武松再次感動。風雨同舟,安危與共,也就是如此吧。 推門進屋,幫她把外套脫下來掛上。順手關上門,摟住。 還沒感動多久,她下一句話又回到了俗氣的話題。 輕聲問:“盤纏——那個軍費夠不?不夠的話,我……” 反正不是她自己一文一文掙的,沒那么心疼。 武松立刻說:“不用你cao心。有朝廷發下來的軍餉——重重克扣,算不上多。開支賬冊暫時是柴大官人負責。他又要帶兵練武,一個人也許力不從心,你若能幫襯些最好?!?/br> 潘小園抬頭,火辣辣盯著他,直到他有些局促難為情,才善解人意地一笑:“那是自然?!?/br> 當然能看穿他那點小私心。既然有活計做,那就算不上“隨軍家眷”。跟著他“長途跋涉”,也就免了大多數兄弟的不滿閑話。 武松拉她來到隔壁,推開門。 “最后幾日住梁山,這屋子里都是你以往攢下的東西。我都沒動,你收拾收拾。該扔的……可以扔掉?!?/br> 她彎下腰,打開一個個箱籠,心頭居然有些酸楚,往日的時光在腦海中緩緩流過。 留在山寨里的物件不少。她頭一次踏足金沙灘時穿的那雙鞋,頭一次請梁山裁縫鋪做出來的那身衣,頭一次請武松喝的羊羔兒酒的酒瓶子,白礬樓限量版,一直沒舍得丟掉;幾副多余的游泳護目鏡,還沒想好送給誰。 “限婚令”即將執行那會兒,全山小伙子瘋了似的找媳婦,送過來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她能退的都退了,退不掉的也只好留下:譬如那把兩尺長大菜刀、一兩重金鏈子、帶血的梅花鹿皮,全都灰頭土臉地躺在箱子里,仿佛一個個也知道,已是永遠無法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 一個小竹箱子里裝著她積攢下的書本字紙:貞姐的幾疊識字課本,因著她已經學完了,便沒帶到東京去;面見柴大官人之前熬夜寫的“策論”,原件已經被丟得凌亂不知歸處,眼下這份是蕭秀才抄的副本,讓她要了回來,留作紀念;幾本工工整整的數學筆記,那是斷金亭單挑學霸蔣敬之前,為了“知己知彼”,請時遷偷出他的參考書,一夜未眠寫下來的。翻開來,密密麻麻的公式定理,其中一頁里夾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字跡模糊還帶血:帶著武大手印的一紙休書,跟著她闖蕩江湖,幾經易手,最后終于靜靜地躺在了安全的地方。 轉過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武松:“這些重東西……能不扔嗎?放著怕丟……找地兒挖個坑埋了?” 武松啞然失笑,嘟囔一句“財迷”,巋然不動。 她也知道這要求有點無理,聲音更溫柔:“二哥,幫個忙?” “……” 懶得去。挖坑還弄得一身土。 自己的男人使喚不動。她深刻反省了一瞬間,果斷撲上去親他,膩膩的一聲:“幫忙嘛……” 卷四·靖康變 第228章 過 滔滔揚子江, 煌煌瓜州渡,驚濤雪浪,滾滾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