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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的?” 且不說在梁山泊里釣魚是何等的特立獨行;就算他真的釣魚有癮,倉促之間從東京出發,不記得見他把這東西帶上山來。 史文恭一怔,轉頭朝那舊魚竿看一眼,似乎一時還想不起來。 而潘小園忽然認出來了,倒抽一口氣:“李俊大哥的?” 不止一次見過李俊乘著一葉扁舟,在水泊里釣魚打發時光了。 史文恭笑道:“是了,想起來了。不過娘子放心,李大哥眼下好好兒的。我不過是管他借個消遣的玩意兒而已?!?/br> 但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就算碼頭封鎖,船只禁駛,他史文恭一樣可以來去自如,用不著托武松幫忙——大不了,殺幾個水軍頭目而已。等在此處道個別,算給他個面子。 見潘小園有些生氣了,連忙又補充:“當然,聞知水寨里的大哥們都是娘子的好朋友,我自然是不敢得罪他們一人。只要娘子一句話,這魚竿用后便還,娘子放心?!?/br> 一口一個娘子,當武松不存在呢。 武松濃眉微蹙。怒氣又上漲回來,刷的拔出刀。刀尖指地,刀刃投下淡淡的影子,穩穩的一條線。 “史文恭,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此次相助之德,不管出于何意,武松不得不領;你傷我梁山兄弟,這筆賬我也記著。今日我放你平安離開。我武松話撂在這兒,下次再讓我見到,休怪我不客氣?!?/br> 史文恭冷笑一聲:“我殺的人,都是挑釁害我在先。許你大丈夫恩怨分明,換了我,連報仇都不許了么?” “他們也是在為梁山寨主報仇!誰設計構陷你害了晁寨主,你敢去找他么!退一萬步,我梁山兄弟不過是聽令行事,服從的是梁山的調度!非要講報仇,你的仇家是整個梁山!包括我!有種就別暗算,堂堂正正來挑寨子,帶多少人都行!我武松接著!” 史文恭冷笑,還想再說兩句埋汰的話,冷不防看到他潘六娘子在武松背后朝他使眼色,意思是別廢話,趁他改主意之前趕緊走。 史文恭無奈笑笑,給她這個面子。真和武松動起手來,不小心把他弄死弄殘了,六娘子大約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雖然距離兩人上次交手已有一年,不知眼下他還能不能占些上風。武松自然更不會輕敵。各自沒有勝過對方的把握。 史文恭決定謹慎為上,點點頭,表示領情。 “史某自然沒興致去找你喝茶聊天。但你們的明教朋友已邀我去江南一敘了。以后萬一在道上碰見了,你總不能挖了自己眼睛?!?/br> 武松蹙眉。意料之中。若是梁山決意和明教修復關系,史文恭又跟明教做了朋友。朋友的朋友總不見得是敵人,若是見面就打起來,也說不太過去。 不愿讓他察覺到自己心下為難,“我心里有數。跟我去西水寨取船?!?/br> 說饒他性命,就說到做到。一事歸一事,他自忖還拎得清。 盡管心里不爽之極,依舊對史文恭以客禮對待。收了刀,手一指,“請!” 只是行走之際,有意無意將潘小園圈在自己身體一側,顯然是怕她跌出土路邊緣傷著。 史文恭走得不快,路上幾次欲言又止,最后來到西水寨大門時,終于忍不住,微笑著又提了件事。 “武松,你們梁山的水寨,打算這么一直關門大吉到何時?” “用不著你管?!?/br> 史文恭嗤笑:“梁山上又不產糧食。這么多人,難道以后天天吃魚么?” 潘小園忍不住問一句:“你有辦法?——” 余光瞥見武松臉一黑,果斷加半句:“——我們也不需要?!?/br> 確是一件十分棘手之事,史文恭怎么會看不出來。招安之后,朝廷已在梁山安插諸多“監察”,有的身份明朗,有的卻和尋常小嘍啰沒什么區別——或許本身就是招安了的綠林——就連宋江也說不清楚,眼下梁山里到底潛伏著多少忠于朝廷的間諜。 這次忠義堂嘩變的消息,萬不能就此流傳到朝廷耳朵里。只能臨時禁止所有人出山,封鎖消息。 但這也并非長遠之計。梁山不可能永遠與世隔絕,但每放一個人出去,就是多一分泄密的風險。必須盡快將潛伏在山寨里的外人清算干凈。 史文恭忽然停住腳步,神情認真,“我有法子,可以找出山上的朝廷細作。你若想聽,咱們談個條件?!?/br> 武松把他的話當耳旁風,西水寨盡頭崗哨里喚出來一個小嘍啰,附耳說幾句,不一刻,拉出一艘小船。 “請吧?!?/br> 史文恭十分無語。這人的心是篩子做的么!漏洞百出,怎么活到現在的! 終于忍不住提醒一句:“你就不怕,等我出了山東,去向朝廷告密,說你們梁山匪幫出爾反爾,拒仰天顏,重新自甘墮落?” 武松放開船纜,輕輕抽出刀,刀面反光,映出目光如炬。 “你是逼我在這兒殺了你?” 史文恭始料不及,不由自主退一步,隨后搖頭笑笑,看了潘小園一眼,眼神里充滿抱怨,意思很明顯。 沖這人的臭脾氣,娘子你日后早晚吃虧。 潘小園何嘗不知道武松這個臭脾氣。純真率直,說一不二,最不喜歡被人綁架要挾、討價還價。 但她覺得這臭脾氣她能忍,甚至還覺得頗有些吸引人之處。原則是個稀罕的玩意兒,有了這個東西,江湖才能稱之為江湖,否則只能叫做黑道。 也許是近朱者赤,她覺得身邊有這樣一個頂天立地之人,受他監督保護,得以保持一顆還算純粹的初心,實在是自己之幸。又突然忽發奇想,倘若自己當年“借尸還魂”的落點稍有差池,做了史文恭他嫂嫂,只怕此刻已是江湖上數一數二黑心女魔頭,每日殫精竭慮,暴躁失眠,無端減壽。 見武松沒有要退讓的意思,只是屏息凝神地看著那刀尖,仿佛心里在默默數著忍耐的時刻。 她可不敢眼看著金沙灘變成紅河谷。兩邊都得哄,自己命定的專業和稀泥。 拉拉武松袖子,讓他把刀收回去。自己上前一步,跟史文恭對面。 “我是生意人,跟我談便好。要什么條件,才能將今日之事保密?” 史文恭雙眼微微一亮,笑道:“還是娘子近人情?!?/br> 他也心知肚明,今日來梁山淌這趟渾水,大部分目的已經達到,再得寸進尺,面前的六娘子怕是也做不得主。 但聽她聲調平平淡淡,似乎一點也沒記恨他方才那句幾乎要她命的挑撥離間。卻也疏離了七八分,再無當日在東京時對他的依賴信任。 心中輕嘆一口氣。早知道會惹她責怪。世間哪有兩全事。顧不了那么多。見她神色也非切齒痛恨,也許以后還有彌補的可能。 微笑道:“小人哪敢提什么條件。不過是急人所急,想替娘子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