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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要。 水夫人可不高興了:“史老板,當初可是說好了,還你人情,我們只幫你救一位娘子,可不興買一送一?!?/br> 潘小園一怔。風門的服務明碼標價,如何肯做賠本的生意。 史文恭悠然微笑,眼神朝潘小園一指。 “她有錢?!?/br> 潘小園:“……” 好吧,承認,“我可以付錢?!?/br> 水夫人將潘小園從頭到腳打量一眼。做了這么一陣子階下之囚,潘老板早就威風不再。雖然衣著仍是干凈整齊,但膚色病懨懨的透著蒼白,布衣麻履,脂粉未施,身無珠翠,全身氣質跟“富貴”二字絲毫不沾邊。 但見識過她身邊那個以一敵百的“小弟”,見識過她為了買一句情報而揮金如土,水夫人知道人不可貌相。 “先付款,后辦事?!?/br> 潘小園愁眉苦臉,指著大柳樹底下那一片新填的土。曾經在某一段時期里,這地底下埋著十足成色的黃金一千兩,她還親手幫著填了幾鏟子。 “管那個姓燕的要?!?/br> 水夫人細眉一挑,不動聲色地冷笑。這是空口打借條呢? 潘小園也知道自己太過耍賴,臉紅一紅,發間拔出一枚粗長黃銅釵兒,遞給史文恭。 “煩你把那釵頭兒的蓮蓬芯子挑開?!?/br> 史文恭難以置信地看她一眼,那銅釵做工粗糙,釵頭裝飾著最尋常的蓮蓬荷花,充其量百文錢價值。那蓮蓬芯子看似是焊死了的銅疙瘩,小刀用力一撬,咔的一聲扭開來。只見內里中空,襯著一層棉花。棉花層里,骨碌碌滾出一顆圓潤瑰麗的碩大南珠,手心一轉,隱約七彩虹光。 水夫人輕輕抽口氣,雙目放光,從沒見過如此毫無瑕疵的稀世之寶。 南洋海珠乃珠中真品,尋常女人得了哪怕小小一顆,還不是要精心鑲在金銀發釵兒上,就算是再尋常的姿色,得此點綴,還不是珠光籠人,行止生輝,徒增雍容? 她呢?藏在破銅爛鐵里,還特意給焊死了? 史文恭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此守財之天下奇女子,世所罕見。 潘小園苦笑:“兩千貫,夠不夠?” 水夫人將珠子接過去,捧在手里,層層包好。不由得又上下相看,尋思著,潘老板這一身樸素行頭,里面到底還藏著多少財富? 嬌聲一笑:“做定金么,那是足夠了。不知潘老板有何吩咐?” 宋時的牢獄等級森嚴。尋常犯事的百姓,通常是流配到牢城里服役做工,譬如過去的宋江、林沖,都是這般待遇;押送京城的重刑犯關在開封府獄,由中央接管審理;犯事兒的若是禁軍后妃,自有皇城司、殿前司審理經辦;官員犯大案,通常是移交大理寺;而需要圣上親自詢問的重特大級案犯,統統關押在御史臺,簡稱“臺獄”。 方金芝作為大宋眼下頭號反動勢力麾下的關鍵人物,不出意料被直接打進了臺獄。幸好當今圣上愛好廣泛,對書畫、蹴鞠和李師師的興趣遠甚于審理反賊。因此這許多日過去,暫未聽說臺獄方面有什么人命方面的動靜。 風門的溝渠網絡四通八達。用不著在街上拋頭露面,黑暗腥氣里穿梭一陣子,直接來到位于大內右掖門外、尚書省前的御史臺監獄外墻。 幾塊小小的排水磚拆下來,正進入一家幞頭冠子鋪的后身倉庫里。點上蠟燭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漆黑官帽,顏色式樣整齊劃一,儼然一副靜態的百官上朝。 潘小園當即嚇得縮回去了。兩個風門小弟嘻嘻一笑:“娘子莫慌,這鋪子老板是我們自己人?!?/br> 她這才鼓起勇氣鉆出去,沒出息地問一句:“我……我也要跟去?” 史文恭從地道里出來,微笑接一句:“娘子不跟去,難道她肯跟我走?何況我們又不識得那圣女長什么樣子。難道娘子要把臺獄里的所有人犯都放出來不成?” 潘小園唯恐天下不亂地心想,那不也挺好;口中說:“倒是我疏忽了?!?/br> 幾人都換了裝束,烏黑的夜行衣、軟皮靴、黑布蒙面,雖然是從下水道里鉆出來的,仍然極有江湖俠客的風范。 風門的幾個小弟分頭出去探路。水夫人坐鎮指揮。不一會兒,一個一個的來了回報。 “……東南二十丈有個廢棄溝渠,直通御史臺后身花園,只不過上面似乎挖成了池塘……” 水夫人搖搖頭。 “……有個送貨的巷道,可惜直對著牢城正門……” 水夫人皺皺眉。 “……踴路街小牌坊后面有個污水管子,無人看守,勉強能通人,但是越走越臭,估計是通向茅房的……” 水夫人神情一動。還沒說什么,史文恭插一句:“這個不成?!?/br> 潘小園吁口氣,真是急她之所急。 水夫人嗤笑一聲:“史老板也介意走這條路?話我提前放在這兒,正道兒是我們女人家走的。你又沒收定金,若要反悔,自可請便?!?/br> 這種拐彎抹角的純生意人談判,潘小園還聽得云里霧里,史文恭已明白了,不自然冷笑一聲,回:“倒是沒聽說你們辦砸過事?!?/br> 說完,一言不發地跟著幾個小弟,消失在墻角陰影里。 水夫人款扭腰肢,媚聲邀請:“潘老板,請吧?!?/br> 潘小園深吸一口氣。史文恭最后那句話,也是有意給她定心。 此時天已近晚,臺獄大牢門口的一排守衛都等著換班,有看天的,有看地的,有悄沒聲賭錢的,還有些做出忠于職守的樣兒,抄起家伙,打雞血似的巡視一圈,然后癱在長條凳上,閉目養神。 但就算如此,也比尋常牢城多了十幾倍的守衛。就算大伙全都吊兒郎當的干活,幾十雙眼睛,足以發現周圍任何可疑的動靜。 除非…… 一陣香風飄過,拐角處響起一陣清脆的鶯聲燕語。一群濃妝艷抹的女郎,衣衫緊窄,弓鞋細瘦,嬉笑著沿街走過。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要趁夜去酒樓里賣曲賣笑的。女郎們有的已經開始低低吟唱熱嗓子,婉轉的音色細膩勾人,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一個挑擔子的腳夫看得太出神,直接撞上街邊大牌坊,“哎唷”一聲,擔子里的青菜骨碌碌滾了一地。 看守臺獄后門的幾位牢差大哥自然也不能免俗,趕緊把骨牌收起來,直愣愣盯著那群鶯鶯燕燕,心中癢起來,開始規劃下卯后的行程。 一個女郎突然轉頭一看,媚眼拋過來,低聲對同伴道:“那個……不是、那邊那位……看那剛猛勁兒……看那胸脯!要是他……我就算不收錢,也……嘻嘻!” 旁邊幾個女郎你一言我一語的攛掇:“那就近前去看看嘛,嘻嘻,嘻嘻嘻!” 聲音斷斷續續的,幾個牢子衙役色心大動,都覺得是在說自己。脖子伸長,挺胸收腹,盼著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