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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還沒說完:“……只做保管,并未擅開箱籠,你放心?!?/br> 這句話念不出來,臉刷的一紅。直覺認為,他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然,叫她“放心”什么呢? 心猿意馬一刻,才聽見燕青笑著催:“表姐若是不方便再念下面的,我們也只好不聽了?!?/br> 潘小園匆匆掃了一眼底下。第四件事:“我托管在你處的金珠寶貝,若有需要,可以隨意使用?!?/br> 和上一句“并未擅開箱籠”交相輝映,擺明了這人給自己臉上貼金,顯得他嚴于律己寬以待人,多么豁達大度。 第五件事:“我不喜青菜。整日口淡?!?/br> 潘小園琢磨一刻,才不知不覺笑出聲來,幾乎能腦補出他那任性帶著點兒委屈的語氣。不就是提醒他要多吃蔬菜水果,這是跟她訴苦來了! 不過也等于轉彎抹角告訴她,他確實“謹遵教誨”,聽話了,等夸。 潘小園決定在回信里給他夸出個天花亂墜。翻一頁,看到第六件事。 大家都沒什么隱私的概念,見她卡殼不念,幾個腦袋已經湊上來了。 她趕緊把信搶出來,“我念,我念,那個……武二哥說,上次他托戴宗大哥帶來的小木刀,聽說我喜歡,這次又帶來了一些,都是他晚間閑暇時做的……” 越讀越不對勁。那不是他的童年玩具嗎?舊物不值錢,難得的是上面寄托的情懷。 難道他以為……她喜歡的是這玩具本身?舞刀弄槍、排兵布陣? 果然,抬起頭,只見戴宗三兩下解開他那個大背囊,指著里面,淡淡道:“嫂子,這次你得給我準備幾雙鞋。兄弟的包袱都讓武松大哥裝滿了?!?/br> 說話的神情無比委屈,顯然是當時敢怒不敢言。 潘小園看著那包裹散開,鋪出來的一地東西,懵了。 頭一次,戴宗的背囊里,裝了如此之多的鞋子以外的物件。豐富雜亂,簡直閃瞎眼。 木頭削的小刀,小槍,小弓,小棍,小方天畫戟,邊緣切口新鮮,都像是近期產物。使用的木料各不相同,說不定是讓魯智深即興從院子里□□的。有的成品粗糙變形,有的卻精致美觀,顯然代表了武松在藝術探索過程中的不斷進步。 潘小園拈起一張小木弓,比了比,和自己小臂差不多長,拴上跟牛皮繩,怕是真的能打下只鳥雀來。又拿起一柄小木槍,槍頭下面栓了一道非常真實的紅纓,乃是紅色絲線繞成的一團。那紅絲線,潘小園直覺認為,是從自己留在梁山的箱籠里面,挑舊衣服拆下來的。 再低頭看看其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 武二哥每晚點燈夜戰,揮汗如雨,一刀一刀的給她削玩具! 你不是喜歡嗎?我拿玩具淹死你。 他肯定是這么想的。想這些的時候,肯定得意非凡,感覺自己要上天。 潘小園聽到周圍窸窸窣窣的,幾聲壓抑的竊笑。她自己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先安撫戴宗:“大哥帶了這許多東西,十分辛苦,奴家感激不盡。這些玩意兒……嗯,想必武二哥另有深意,待我放回房間,細細琢磨?!?/br> 燕青十分配合地說:“我來幫表姐搬?!?/br> 潘小園眼看著一樣樣“軍火”圍成一圈,擺在了自己臥室床頭,忽然忍不住慚愧。這一陣子,自己雖然思念二哥,可卻沒像他這樣付諸實踐,譬如一針一線,夜以繼日的給他縫個什么東西——反正她也不會。 回信寫出來——無非是匯報現狀,囑咐他保重,再加上大篇幅的鼓勵夸獎,讓他再接再厲,多吃青菜。最后托戴宗帶回去的,不過是一封信,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戴宗看到她的“快遞”,感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要是武二嫂子也“禮尚往來”,來一次玩具總動員,他這一路回程可有罪受了。 “不敢動問,這盒子里裝的……” 見潘小園笑而不答,他也就明智不問。跟暗樁小隊各人話別。 潘小園眼看著戴宗的身影迅速消失,心中酸酸甜甜的。武松這次出遠差,想必沒三兩個月回不來,她的信件和禮物,他也就急切間收不到。但愿他回到梁山的時候,馬上就能見到她的小驚喜。 小盒子里是一本釘好了的小紙冊子,從正月十七開始,每頁上寫著一個日期;紙頁中夾著的,是晾干了的、形狀各異的小小柳樹葉兒。 每天從院子里的大柳樹上掐一片葉子。 開始還是枯枝一片,后來看那柳樹慢慢抽芽兒,嫩嫩的葉子尖兒,綠中帶著蔥黃,逐漸便成深翠。 每一天的葉片,看起來都和前一天的無甚分別。然而十天、二十天,排在一起,便描繪出了東京城里的春意漸濃。 這些小資情調,他能看出來嗎?能看懂她在那一幀幀葉片里盛滿的心意嗎? 看不出來也沒關系。其中一頁里夾的不是柳葉,是印著她朱紅唇印的一方小小絲帕。這他總看得懂吧。 第185章 1.9 燕青讓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丫環奶娘引著,徑直上了白礬樓五層,候在門外。 綠窗朱戶,吊簾花竹,曲檻雕欄,各垂簾幕。走廊里若有若無的飄著淡雅的檀香茶香,精致的瓷器擺設俯拾即是,腳下是厚厚的絲絨地毯。這種富貴人家的享樂之地,燕青以往也不是沒來過,此時卻像土包子似的,一路小心翼翼,不敢亂走一步,不敢亂說一個字。 一路上花紅柳綠的,不少淡妝濃抹的女郎從小閣兒里好奇地伸出頭看,見了他,撇撇嘴,或是嘲笑一聲,立刻又縮回去了。燕青心如止水,一點沒有沮喪的意思。 一個丫環倨傲來一句:“娘子尚在讀書,你且等一下——喏,那里有水盆,請洗手洗臉,帶來的東西也擦一下?!?/br> 燕青立刻照做了,盡管來之前已經沐浴更衣,指甲修得整整齊齊,連幾根不服帖的頭發都打理過了。見天子也不至于做得如此繁冗吧。但聽說,就連天子來訪,照樣是必須洗手洗面,否則不讓進門的。 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些,仔細洗了手,又裝模作樣洗了一把臉。臉上的化裝畢竟不能抹掉。 又候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有人出來傳喚:“那個送東西的小哥,東西拿來吧,我們去呈給娘子?!?/br> 燕青覺得李師師手下的服務團隊該培訓培訓了。但轉念一想,那些王孫公子平日在家里一呼百應,誰敢拂逆一句,眼下來她這里吃癟,俗話叫做犯賤,倒也算是符合顧客心態。 這么一想,又不怪了,心里卻加倍難受。 那丫環拿了東西,見他不走,催道:“樓梯在那邊?!?/br> 燕青溫溫和和笑道:“這是小人店里送來的食譜,只怕娘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人還得負責解釋?!?/br> 那丫環嘟囔一句:“又不是九章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