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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他也能毫不猶豫的出血出命。因此他也不覺得這個命令有多不妥。甚至若是換了大多數他的好兄弟,這句話是連提醒都不用提醒的。 潘小園深知老大哥性格。事關梁山尊嚴,他當然不能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女子,向史文恭這個江湖敗類低頭。否則傳出去,他趁早辭了老大哥的位置,回東溪村種地去。 甚至已經有小嘍啰躍躍欲試,想要趁機偷襲史文恭。武松眼一瞪,把他瞪了回去。 史文恭冷笑:“好,看來晁寨主是不在乎手下人性命的了。反正史某這次上山,本就是豁出性命,到現在也沒流點血,某自己都很驚訝呢?!?/br> 喉頭的手微微收緊。潘小園立刻呼吸不暢,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眼淚出來,伸手去抓他的手,哪里撼得動。 武松目眥欲裂,不太敢看那張微微脹紅的小臉,咬牙片刻,突然伸手入懷,用力一扯,舊布包托在手掌里,封口處連著跟斷了的線。 “信給你,我要人?!?/br> 史文恭微微冷笑,眼睛緊盯著那布包,忽然說:“給我看看里面的東西?!?/br> 大約也已經聽說了包道乙被偷梁換柱糊弄慘了的事跡。武松毫不猶豫,單手一拉,手指頭夾出兩張陳舊的黃紙。 史文恭眼睛一亮,低聲道:“好?!?/br> 這一來一回只用了片刻。此時大伙才意識到武松的意圖。晁蓋厲聲叫道:“武松兄弟,別沖動!” 包道乙也慌了:“喂,儂做什么!” 潘小園想叫一聲“武二哥別沖動”,聲音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晁蓋朝左右使個眼色。朱貴和魯智深立刻一左一右圍上去。武松空閑的那只手輕輕一推,朱貴跌了兩丈遠;而魯智深則有點猶豫,一只手搔著光頭。要拖住武松,看著史文恭殺人么? 史文恭不浪費一刻時間,右手從潘小園喉嚨口放開,伸手就是一抄。 手指剛碰到那根斷繩,武松突然五指一松,那布包垂直落下,正落在他伸出的腳面上。與此同時,兔起鶻落,鐵掌突然欺近,掠過潘小園頭頂,直取史文恭咽喉最柔軟的地方。潘小園幾根烏發瞬間被削了下來。 史文恭一驚,右手還在半空呈抓握狀,不及回手格擋,只得左手放開潘小園后心,向上架住了這招致命攻擊。武松立刻抓住她胳膊,用力朝自己身邊一扯,叫道:“過來!” 潘小園縱然毫無戰力,也知道拼命往武松那邊一撲。身子剛縱出去,還沒抓緊他,突然腳底下一絆。包道乙方才徒手削開的半個木疙瘩,正橫在她腳底下,黑燈瞎火的誰都沒看見。 機會稍縱即逝。她一個踉蹌,只覺得后心一緊,頃刻間騰云駕霧,等睜開眼,已經身在院墻外面。史文恭哈哈大笑。 “武松,往后我要是再信你的話,就把我那史字倒過來寫!” 潘小園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帶哭腔。 “史文恭,往后我要是再信你一句話,我他娘的不姓潘!” 史文恭瞬間回復了文雅端方的語氣:“別叫,不然殺了你?!?/br> 潘小園立刻住口收聲,惡狠狠地瞪著自己脖子上那只手。 史文恭微笑:“瞧,這句話你怎么信了呢?” 潘小園:“……” 此時院子里的人方才一股腦涌出來。天大亮,百鳥爭鳴。史文恭轉頭看看背后,似乎也有幾隊嘍啰趕過來。時間已經拖得太久,再沒法搞突然襲擊。他決定退一步,見好就收。 沖著晁蓋朗聲道:“史某告辭了。這位梁山小娘子,我暫時帶去我們曾頭市做客,好吃好喝待著,不傷她。等你們何時想通,密信送來,再把她原封奉還!——包道長,我們北方事,你少摻和,免得惹了我們曾頭市,潘小娘子有個三長兩短,賬要算在明教頭上!” 武松怒到底:“想得美!” 陰沉沉的就要往前沖,被回過神來的魯智深一把拽住,動不了:“這撮鳥答應不傷人了,讓這廝下去,以后再想辦法,灑家幫你揍人!” 后面幾個人也七手八腳拉住他。武松喘息幾口,稍微平息了胸膛,一字一頓地說:“好,姓史的,你也知道我武松記仇。從今往后,休要讓我在江湖上撞見你,否則早晚把你碎尸萬段!” 同樣是威脅的話,有的人說出來,并不能產生太大的分量。比如魯智深晃著拳頭說灑家要揍你,或是朱貴來一句“你等著”,大家都不會太當回事。前者可能過兩天就忘,后者多半沒那個膽子。 但武松說出這話,定然就是說到做到。 周圍人的神情明顯肅了一肅。潘小園感到周圍一陣陰冷,史文恭那只手微微顫一顫,離自己的喉頭遠了兩寸。似乎是給自己定心似的,還輕輕“哼”了一聲。 他沖著一眾梁山人馬高聲笑道:“麻煩給一條船!” 以史文恭的本事,雖然有一定的把握突出重圍,殺回梁山腳底下,但山下是茫茫水泊蘆葦蕩,除非他變成一條魚,否則若是沒有梁山的渡船,他也只有被困在中央的份。 晁蓋臉色鐵青,剛要出言斥責,看了看武松的神色,哼了一聲,還是點頭吩咐下去。他也看出武松已經接近忍耐的極限,若是真出什么事,讓這個火藥桶發作起來,這一院子的心腹未必降伏得住。 但以史文恭這人的智力武力,實在預測不到他下一步會出什么棋。潘小園覺得后心被史文恭用力一拽,踉踉蹌蹌的往山下走。 史文恭始終讓她擋在自己身前。潘小園想故意走慢些,被他輕輕一推,作為催促。 “娘子對不住,請你莫走偏了。我聽說你們梁山上,有個什么小李廣花榮,專愛背后放冷箭?!?/br> 擺明了考慮到一切被偷襲的可能?;s若是敢遠程放箭,他史文恭也有塊現成的盾牌。 潘小園咬牙,冷汗直下,不知所措地看著武松。若是花榮真的來摻和,又真的跟晁蓋一條心,說不定果然會…… 武松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目光不離她身周數尺之地,拳頭攥得咯咯響。 潘小園忽然開口,聲音楚楚可憐:“武二哥,我要是路上被這人殺了……” 武松怒道:“他敢!” 史文恭大笑:“有什么不敢!” 說完,聲音突然轉低,在潘小園耳邊吐出下一句:“別怕,只是嚇嚇他?!?/br> 潘小園哭哭啼啼的:“要是我給這人殺了,你們、你們別忘了在忠義祠……給奴家擺個地方……奴家那天送你的腌咸魚,你別忘了吃,就當是個念想……晁大哥,求你給奴家報仇……魯師父,奴家房里還有不少好酒,都給你……” 再說兩句,就讓史文恭不客氣地捂住了嘴。天知道這鬼精靈的小娘子在傳什么暗號。 晁蓋嘿然。小娘子倒是有那么一點視死如歸的勁兒,命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