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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瘦如干柴的手,悲痛大哭。 敬遠侯艱難地抬手,極度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無力地說:“槿兒,你不要怨父親……” “沒有,女兒怎會怨父親……”莊姝槿搖頭,泣不成聲。 . 又下雪了,下了一天一夜。 清涼殿,封鉞看著白皚皚的院子,眼前忽然出現一襲粉衣與白雪交融的景象。 可是他眨一下眼睛,那道叫人移不開視線的美景便消失了。 他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封鉞把玩著手中的玉簫,放在唇邊。 福如海不覺抬起了頭,好久沒有聽見皇叔吹簫了。 皇叔的簫聲素來無喜無憂,與他的人一般,你看不出他的絲毫喜怒哀樂。饒是福如海打小看著他長大的,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他即便是笑,也未必是高興的。 可是今次不同。 即便福如海不懂樂器,也聽出了那隱匿在簫聲中的蒼涼空曠、孤獨清冷之感,就好像、好像…… 有點患得患失?非要讓福如海形容的話,就是看上了一塊脆弱不堪的美玉,但不敢或舍不得去觸碰,生怕一碰它就碎了。 只是皇叔為何會有如此心境? 姜赟回來了,福如海向他行了個禮,這是皇叔最親信的心腹。 “王爺,敬遠侯……去了?!?/br> 簫聲戛然而止。 福如海一驚,難怪皇叔會有如此心境。 封鉞不言,朝那宮外的方向深深一揖。 第28章 三朝元老、兩代帝師駕鶴西去,喪葬儀式按郡王規制辦,停靈十三天,護國寺高僧為其誦經拜懺,喪葬期間全國禁婚禁樂。 送葬那日,雪下得極大,叫人分不清是雪是黃紙,從莊府出去,所經之處無不擺祭哀悼,莊侯在讀書人中威望極高,五湖四海都有他的學生,若有人敢不敬之,讀書人必口誅筆伐。 莊侯的死,對于京城大多數世家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莊家自此空有皇親沒有實權,怕是要退出大燕百年來柳魏莊施四大家族鼎立的格局了。 雪越下越大,但莊家沒有一人打傘,每個人都是誠心誠意悼念老爺子。 行三跪九叩大禮,蘇清嬈望著外祖父的靈柩被推進那冰冷幽深毫無人氣的墓室。外祖父教她念三字經的場景猶在昨日,轉眼卻是天人永隔。 蘇清嬈小心地扶起娘親,莊姝槿沉默地看著前方的墓碑,半響,垂下眼瞼。 莊家人在墓園留了許久,直到暮色快降臨。 “母親,我們回去吧?!钡略拼箝L公主扶著老夫人的手說,看著那塊墓碑說,“父親睡下了,我們不要擾了他安寧?!?/br> 老夫人點點頭,看向一眾晚輩,說:“回去吧?!?/br> 老侯爺仙逝,最傷心的莫過于老夫人。這些天孫兒孫女們每日往正院去的勤。就連每年在莊府住的時間一只手能數得出來的莊敏也日日伴在祖母膝下。 而蘇清嬈本該搬去蔣家,但因出了這樣的事,她便也繼續留在莊府陪外祖母。 見孫兒孫女們有如此孝心,老夫人很是欣慰,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莊承平是嫡長子,老侯爺走了,該是由他襲承爵位,是以四日后,除夕前一天,他便以新敬遠侯的身份入宮拜見圣上。 直到傍晚才回來,一家人都等他回來再用膳,莊承平的臉色卻不太好。 柳氏忙問:“老爺,這是怎么了?” 莊承平摘下官帽遞給小廝,滿臉愁容,嘆氣道:“慶州雪災大亂,死了不少人?!?/br> 眾人一驚,這個年怕是不好過了。 老夫人望了望外面白皚皚的院子,沉默了會兒說:“從我的嫁妝里拿出三萬兩銀兩,以你的名義捐給朝廷,也算是為災區盡點綿薄之力?!?/br> 這句話自然是對長子說的。 大人們自然都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莊承平急道:“怎能動用母親的嫁妝……” “無妨?!崩戏蛉苏f,“這也是我替你們父親出的一份心意?!?/br> 以前無論哪里出了災荒,即便國庫充裕,從不向貴族及民間募捐,但先敬遠侯每次都會主動給朝廷捐款。 兒女們便不好再拒絕老夫人的話,長子和次子又各出一萬兩,最后以他們父親的名義向朝廷捐了五萬兩銀兩。 莊敏卻沒什么胃口吃飯了,她不懂什么災情,沒有心懷天下的抱負,只知道出了這樣的大事,她舅舅又要忙得吃不上飯了。 舅舅平時不是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但一出了什么大事,就顧不上吃飯睡覺了。 朝廷已派了要臣前去賑災,而慶州災情比人們想象中的要嚴重的多,每日都有大量災民餓死凍死,甚至災區出現武裝暴動,附近幾個州動蕩不安,人心惶惶。 今年除夕的宮宴給取消了。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掛著紅燈籠,只有莊家還是白紙燈籠。幾個小輩都留在碧風堂和老夫人守歲,幾個姑娘家跟祖母一起剪窗花。由于尚在孝期,她們剪的都是素凈的顏色,避開了紅,看起來是單調了些,少了些過年的喜慶,但也比前幾天沉重的氣氛好得多了。 許是因為祖父過世,讓幾個姑娘互相憐憫,不再針鋒相對。莊琦對蘇清嬈態度溫和多了,還能放下架子教她剪窗花,而莊梨都是看長姐的態度行事,莊敏也沒有再故意刁難兩個堂姐。 見她們四個姐妹相處的融洽,老夫人打心里高興,其實無論外孫還是嫡出庶出,在她心里都是一樣的,她怎會不知孫女們之間那點小過節,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今能化解自是最好。 莊琦的手藝最好,剪出一只活靈活現的魚兒,若是在中間加一個雙喜團花便更妙了,只是現在不合適。 “哇……”蘇清嬈微微驚嘆,再看看自己剪的,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不過當她轉頭去看莊敏的剪紙,立刻就找回了自信。 “沒關系,我第一次剪的時候還沒你好呢?!鼻f琦安慰她。 蘇清嬈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老夫人一一看了她們的成果,莞爾道:“你們各有各的好,琦兒刀法成熟,梨兒有形有色,阿九剪的多可愛啊,還有敏敏……呃,也很可愛?!?/br> 蘇清嬈、莊敏:“……” 當找不到詞來形容對方的時候,可愛是萬能的。 莊敏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祖母是在安慰她們呢。她本就不擅長這些,不像兩個堂姐,是典型的大家閨秀。 不過這東西,剪多了倒有點感覺,莊敏剪了第三個的時候,明顯比前兩個好多了。 今年是她第一次和祖母守歲,以前都是在宮里陪舅舅。莊敏忍不住想,皇上表哥跟太后守歲,舅舅肯定是一個人過除夕,還要面對一堆折子,處理雪災的事。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心疼舅舅,忽然希望舅舅早點娶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