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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可能嚇到她了,更讓這小婦人生出無限懊惱。如今好不容易重見,情急之下,她連聲音都抖個不停。 楚子苓趕忙扶她起來,溫聲道:“歹人早有籌謀,又豈是孺人之過?當日若不是晏子相救,吾怕是性命難保,也該謝過孺人才是?!?/br> 晏妻想過無數可能,卻沒料到大巫會如此說,登時淚下,嗚咽道:“大巫如此仁善,還有人欲害你,必遭天罰,鬼神共棄!” 這可是級別最高的詛咒了,楚子苓微微一笑:“必會如此。孺人最近身體如何,可來月事了?” 這話倒是瞬間轉移了晏妻的注意力,也顧不得哭了,她一下羞紅了臉,囁嚅半天才小聲道:“半月前就來了,藥也停了,不敢再吃?!?/br> 那藥本就是用來調經的,癸水至就要停藥,楚子苓聞言松了口氣:“難怪孺人氣色好了不少,月事時可還痛的厲害?幾日血止呢?” 聽她一一答過,楚子苓心中有數,方才道:“還請孺人伸腕,容我一探?!?/br> 那細瘦的腕子遞在了面前,楚子苓專心診脈,卻沒留意面前小婦人偷偷打量她的目光。片刻后,楚子苓微微頷首:“再針五日,即可換成艾灸,溫養的藥物還要喝上段時間,待身體調理妥當,就能同房了?!?/br> 這話說得晏妻滿面通紅,卻也極為認真的點了點頭,又小聲道:“大巫剛剛傷愈,不可勞累,妾能等的?!?/br> 楚子苓失笑:“你這病施法不費多少氣力,無需擔憂?!?/br> 晏妻又看她一眼,這才頷首:“有勞大巫?!?/br> 里間專心治病,外間也有密談。兩人分席坐定,田恒便道:“上次所議之事,不知晏子籌備如何?” 晏弱微微一笑:“田子放心,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耽擱?!?/br> 田恒聞言輕嘆:“多謝晏子援手,累君卷入這等污糟事中,吾心甚愧?!?/br> 晏弱立刻抬手止住他的話頭:“田子言重了。大巫與我夫妻皆有恩惠,舉手之勞,自要盡心去辦。況且譚氏野心畢露,早也有人看不順眼?!?/br> 晏弱其實并不在乎侍奉的是哪位君王,也沒興趣參與爭權奪位。但是有田氏大巫存在,外人怕早已把他和田氏,以及公子環聯系在了一起,因而配合田恒行事,對他非但沒有壞處,還有些好處。畢竟田恒囑托他的,可非旁人猜測。如果譚氏真的上鉤,這次怕是要傷筋動骨,難以自處了。只這一點,就能看出田恒與其是不死不休,能幫他為何不幫一把呢? 有了晏弱這等姿態,田恒也放下心來,念頭不由又轉到治病的二人身上。自從他得知子苓并非巫之后,對于治病之事就更是好奇了,難道她施法真的不借鬼神之力嗎?與自己有了私情,會不會影響她的術法呢? 屋中,楚子苓收了金針,又輕輕活動了一下五指,這才對病人道:“施法已畢,孺人請起?!?/br> 晏妻睜眼,沒看自己的針灸的地方,先看向大巫的手指,見她指尖微紅,但無異樣,才松了口氣:“多謝大巫施法?!?/br> “以后隔日來一次即可,藥也會重新配過,平日要注意保暖,切不可飲冷水吃生食?!背榆叨诘?。 晏妻一一記下,又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妾知那些污言穢語都是謠傳,只是,只是大巫也是女子,當有個依靠……” 她的話語極為含混,然而楚子苓激靈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趕忙道:“孺人想多了!” 晏妻卻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世間如田大夫這般的男兒也不多見,大巫若想,哪怕歸隱也是值得的……” 她的手又小又冰,然而撫在手背的力度,卻十分的堅定。明明身為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她這個大巫,卻還勸她歸隱,哪怕放棄巫術也要抓住幸福。 楚子苓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旁人她可以瞞住,但是當日遇襲,自己哪還有控制情緒的余暇?怕是瞞不過面前這小女子。而今日看診,必有什么讓她露出了端倪,才讓晏妻敢貿然說出這樣的話。 遲疑片刻,楚子苓道:“多謝孺人關心,吾心底自有打算?!?/br> 聽她這么講,晏妻似松了口氣,又小心補了句:“妾不會亂說的,哪怕是夫君也不說,大巫放心?!?/br> 那笑容里,似乎多出了些欣慰,就像見晚輩過的幸福時,長輩才會露出的那種神情。她明明比自己還小幾歲呢,楚子苓輕嘆一聲:“孺人也當保重身體,不可思慮過度?!?/br> 兩個女人的談話,就像風吹過的漣漪一般,很快就消弭不見。等送走了人,田恒大步自外面走來,一見面就問道:“你的術法果真無礙?” 他臉上混雜著擔憂和憐惜,也有種說不出的親昵,楚子苓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翹了起來,興許眼中也有輕柔愛意,相愛的兩人,怕是要用盡氣力才能在旁人面前掩飾。 走上前去,她輕輕拉住了田恒的手,搖了搖頭:“無礙的,這本就跟鬼神無關?!?/br> 田恒握住了她的手,似檢查傷勢一般看了半晌,才道:“那治病的是什么?只是針刺嗎?” “不是隨便刺的?!背榆咚妓髁似?,解釋道,“人有經絡竅xue,如天道循環,春秋往復,自有其規律。生病就是壞了這循環,外邪內滯,無法按照天理運轉,只有用針藥這樣的外物進行調節,方能達到治病之效?!?/br> 這時代還沒有老子,沒有莊子,也無法解釋“道”和“陰陽五行”的原理,然而田恒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遵循天理,似也近巫?!?/br> 楚子苓笑了:“是自巫而來,卻不假鬼神,只借人力。億萬次嘗試,千百年存續,演化出流派理論,去蕪存菁,代代相傳?!?/br> 那女子的笑容中,有些自豪的,足以閃閃發光的東西。田恒不由收緊了手掌,握住了她的手:“那該怎么稱呼此等人呢?” “醫,我是個醫者?!背榆叩吐暤?,“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愿普救含靈之苦。此乃吾輩所愿,亦吾之志?!?/br>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向這個時代的人提起,然而聽到的那人,沒有嘲諷,也無漠視,只是定定道:“就如宋之靈鵲?” 他能明白的!楚子苓的心也顫動了起來,就如被人撥亂了心弦。 田恒卻已伸手,把人攬在了懷中:“不該讓你留在宮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