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心理變態？

    譚睿嘆了口氣，吃力地坐起來，挪到輪椅上，簡單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倒回床上。

    疲憊至極，卻毫無睡意。

    為什么要告訴我呢？等著我主動提分手？有什么意思？如果你玩夠了，隨便找一個理由，父母反對也好或者你自己受不了也好……我不會纏著你的，我本來也配不上你。

    可是腦海里又有一個聲音在反駁：你憑什么這樣惡意地揣測她？不管她最初動機如何，這兩年來她有哪里對不起你？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真實的，毋庸置疑。

    第二天傍晚，譚睿下了班頭昏腦脹地回到住處，發現何妍已經把她的東西都拿走了，只在冰箱上貼了一張便簽紙：

    “我暫時回學校住了。給彼此一點時間，我們都想清楚了再見面吧。PS，家里好像沒吃的了，買了點半成品在冰箱里?！?/br>
    后面還有幾個字，被用力涂抹掉了，譚睿研究了一會兒，似乎是“不要……”

    不要忘了吃飯？不要熬夜？

    她分明是在關心他，卻藏著不肯讓他看見。

    何妍搬走了，隨身的衣物也帶走了?？墒强傆行〇|西還在，陽臺上的花是他們一起到花卉市場挑的，床頭的手工布偶是她親手縫的，他的手表是她用獎學金買的……

    他們分開才幾天，他已經開始想念她。

    習慣真是可怕。

    ☆、第三章 分手

    譚睿從店員手里接過自己定制的禮物，小心地收起來走出店門，在地鐵站入口處聽到了電話鈴。

    將近一個月之后，她竟然主動聯系他了。

    譚睿提出要請她吃晚飯，何妍以晚上和同學有約為由婉拒了：“可能晚上八點多鐘……嗯，我到你家里去吧。你下午不是還要上班？不用再特意去外面見?！?/br>
    聽起來完全是為他著想。然而她客氣而疏離的語氣，讓譚睿有種不適應的感覺，是不是她還在為他那天的舉動生氣？但是她還愿意到他家里來，也許事情并沒到最壞的地步？

    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道歉，希望她喜歡這個禮物。他會告訴她，他想拉著她的手走到她父母面前，請求他們把女兒嫁給他。

    過父母關可能需要比較長的一段時間，他有這個心理準備。何妍年紀小，還沒有走出學校的象牙塔，那么他可以先試著計劃兩個人的未來，讓愛情在現實面前不至于退卻。

    但愿一切都還來得及。

    何妍不想再猶豫下去了，她甚至不愿意等到這個周末再和他見面。

    陸晶晶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彼此尷尬，不如趁早了斷。

    當初的自己太過任性，以至于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錯得荒謬至極。

    對不起。

    她懷著疲倦與歉疚，伸手按下了門鈴。

    “好久不見?！?/br>
    譚睿先開口打了招呼，何妍走進客廳，迅速打量了一下這個熟悉的地方——干凈整潔，看來這段時間他過得不錯。

    她忘了在她來之前，譚睿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用來打掃收拾。

    “要喝水嗎？”

    “不用了，”何妍在沙發上坐下，“我說完就走?！?/br>
    譚睿心一沉，卻沒有開口，默默地等著她。

    “譚睿，我想了很久……我決定去考博了?！?/br>
    他沒想到她會說到這些，下意識地接了一句：“挺好，你們導師不是挺喜歡你？應該不難……”

    “不是的！”何妍急忙打斷了他，“我想考C大的管理學院?！?/br>
    C大在南方的C市，離A市千里之遙，這個決定的意思不言而喻。

    “A大也不錯，但是C大管理更好。你知道的?！?/br>
    譚睿忍不住了：“小妍，我那天……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氣了好嗎？我們……”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焙五g著手指，一口氣說了下去，“是我起初犯糊涂要纏著你，是我給你造成這么多困擾，對不起。對不起?！?/br>
    “我沒有覺得困擾過?！弊T睿耐心地解釋，“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一直都很好。以后也會好的。那天你說的話我都忘了……別再想了?！?/br>
    可是他的真心話，她都只當作安慰，像是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惡的情緒里無法自拔。

    “我的問題我自己知道……回頭我會去看看心理醫生什么的。說不定能治好，然后就可以正常嫁人過日子了?！焙五椭^，輕輕地笑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哽咽?！霸蹅兊氖隆緛砭褪清e的，何必再錯下去?！?/br>
    她用開始的錯誤否定了他們兩年的感情。

    譚睿皺著眉，欲言又止。

    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也令你不安、困惑、備受困擾？

    是不是只有“正?！钡膽賽酆突橐霾拍軒椭阕叱鲞@個陰影？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介意放開手。

    更何況，在世俗的意義上，我們本也是不相稱的。

    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人。

    你也值得更好的人。

    “小妍?！彼ｎD了一下，“如果你確實覺得……不合適，那我們分開比較好?！?/br>
    她抬起頭來，他這才看見她的眼圈紅了，一時又是心疼又是后悔，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你別誤會，沒什么困擾的……不用太在意這些。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很高興。真的。謝謝你?！?/br>
    謝謝你兩年的陪伴，至少予我一場美夢。

    何妍仍舊沉默。

    “C大管理學院很好，”他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不在意，“好好念書，別的不要多想。然后……找個好工作，嫁個好人?！?/br>
    嫁個好人？也許吧，她相信以自己的條件，要找一個常人眼里的好男人并非難事。

    可是你不明白，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你一樣，滿足我對愛情的全部幻想。

    而我卻為此必須離開你。

    對不起。

    她心如刀割，仍然點點頭。

    他突然噗哧一聲笑了。

    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丫頭呢！”

    何妍急了，“什么小丫頭，我當時大三了！”

    他還是笑，嗯，大三，院長還讓你叫我師兄呢。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笑臉——和初見的時候何其相似。

    可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何妍從包里拿出鑰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這就是道別的時候了。

    譚睿轉著輪椅送她到門口，她轉身開門的時候，他叫了一聲：“何妍?！?/br>
    她回過頭等他說話。

    但他只是直直地看著她，又叫了一聲：“何妍?！?/br>
    這是一個仰視的角度。

    他想吻她，可是做不到。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