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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美的聲音平靜低沉,這種聽不出情緒來的語調讓艾憐心里發顫。 仇人相見,分為眼紅,尤其是他提到了秦永,那血rou模糊的后腰上帶有木茬的斷箭,仿佛就在眼前。那一刻,她眼里流露出了極大的恨意,她費力地抬起頭扭向他,惡狠狠地瞪著,和他冰冷無情的眼神對峙在一起,十幾秒鐘后,發麻的雙手與酸疼的脖子,使得她眼神的殺傷力大打折扣,最后敗下陣來。 她收回視線,心里嘲笑著自己的自不量力,陳世美是個政客,他打敗了那么多老jian巨猾的政敵,見慣了各種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的目光,如何會懼她一個弱女子仇恨的目光? 她閉上眼睛,不愿再看他那張討厭的臉,額頭抵著墊子,心里猜測著他會如何處置她。 陳世美低頭看著艾憐,她雖被綁縛且姿勢怪異地躺在他腳下,但身形仍舊好看,便猜想著她是否被秦永占了,越想心里越冒火。于是伸手取走了她嘴里塞著的布巾,陰冷地說:“回答我?!?/br> 她的臉朝下,頭發凌亂,下頜骨被撐得發疼,有些咬字不清,“死了?!?/br> 死了?陳世美很是意外?!霸趺此赖??” 艾憐沉默著沒有應聲。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便憑著她說話的語氣琢磨著真假,如果她喜歡秦永,斷不會詛咒他死,如果她不喜歡秦永,隨她詛咒好了,根據丁胖子的報告,她在延州的這段日子,身邊確實沒有秦永。 他心里冷笑,難道真的死了?可惜沒能親手殺了他。 “你可失身于他?” “沒有?!?/br> 陳世美怒道:“你一向死鴨子嘴硬,夢里都喊著他的名字,你還狡辯!” 艾憐把頭轉向他:“沒有的事兒我為何要承認?夢里喊誰的名字就一定是有jian`情嗎?你以前做夢還常喊村西頭那個小寡婦的名字呢,說,她那來路不明的兒子是不是你的野種?” “你混說什么?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陳世美,我告訴你,我潘金蓮若是給你戴`綠`帽子,就讓兩孩子永遠不待見我,視我為仇敵!將來不給我守孝燒香,你滿意了嗎?” 沒有母親會這樣拿孩子發誓的,陳世美心里雖然還有疙瘩,但還是相信了她的話。 便不再同秦永那個死人較真,繼續審問她:“你是怎么到的延州?” “當初怎么進京尋你,就怎么來的延州?!?/br> “為什么來延州?” “呵呵!”艾憐恨恨地問:“那我能去哪兒?家鄉沒房子沒地了,回去討飯嗎?京城里公主容不下我,在江南你又想溺死我,你說,我能去哪兒?” 陳世美鼻子哼了一聲,他當時溺她只是想嚇唬嚇唬她,沒想到她竟然跟秦永跑了,這才使得他對她真的動了殺機。 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他想起了王延齡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便氣得不打一處來,伸手過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冷森森地問:“說,你和王延齡到底怎么回事?他可否輕薄于你?” “沒有?!?/br> 她使勁地搖晃著頭,想把他的手甩下去,卻受到了他更加大力的鉗制,迫使她不得不扭著臉朝向她。 陳世美咬牙切齒地說:“和他在馬車里共度了一夜,孤男寡女的,還說沒有?” 艾憐對他的到來早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知道他肯定會詢問她與王延齡的關系的,那夜她在馬車里的事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無法否認,實話實說才是最好的回答,便如實相告:“那晚我快凍死了,恰巧被他所救,冰天雪地的,我確實在他的馬車里待了一夜,但當時我身上又臟又臭,一直昏迷著,你覺得他那樣的人會對一個乞丐婆一般的女人有旖旎的心思嗎?第二天早上我醒來,便向他報告了那些女子被西夏騎兵擄走之事,然后我就出了馬車給他們帶路。我說的都是事實,你不要肆意妄想污蔑我的名聲?!?/br> “名聲!哼,你還有名聲可言嗎?你和他那個斷臂的侍衛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要去護理他?” 臉被他扳得很難受,艾憐耐著性子解釋:“是他在雪地上發現的我,延州城被圍時聽說他拼死出去搬救兵,當時他快死了,我去看救命恩人最后一眼。那樣一個英雄,還有一屋子剛從城墻上下來的傷兵,他們都沒人照管,那種情況下,我怎么能忍心看著他們死去?你能不能別這么齷齪,我照顧的是三個宅子的傷兵,不是單只護理他一個人?!?/br> “當初王延齡為什么會把你一人留在延州城外?你們當時為什么發生爭執?” 艾憐肯定不會說她勾引王延齡未遂,便斷章取義地說:“他要送我去耀州,他說耀州知州是你的人,我不肯去,他就說我……說我不知好歹、不安于室……于是我頂嘴了,他便說我品行不端,我氣得罵了他,他氣極之下就扔下我不管了?!?/br> 這女人牙尖嘴利膽子又大,連他這個駙馬爺都敢用瓷枕頭砸,倒是真能做出這種事來,陳世美想象著不可一世的王延齡,被她罵得狗血噴頭又不得不維持著倜儻的風度,無奈之下只得灰溜溜地走人的情景,心情有所好轉,于是松開了手指。 艾憐的脖子被扭得酸疼,重又把臉埋在了墊子上。 很快,她又聽到了陳世美的聲音:“竟然連姓名都改了,艾憐……”他琢磨著名字里的含義,訓斥道:“你有什么資格擅自改名?背祖忘宗,岳父大人如若知道你如此不守婦道,怕是氣得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br> 艾憐沒有還嘴,既然他還稱呼潘金蓮的父親為岳父大人,那就說明他對她還有一絲情意,如果此時示弱,應該能討好到他的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此刻他不舍得殺她,那日后她就好對付他了。 “??!”她呻`吟了一聲,這種雙臂被綁在背后側躺著的姿勢讓她痛苦不堪,她把臉重新轉向他,使用了撒嬌的語氣,試探地請求道:“你能不能解開繩子?我痛死了?!?/br> 第162章 欲擒故縱 陳世美紋絲未動, 語氣仍舊冰冷:“還跑不跑了?” 艾憐敏銳地從這幾個字里捕捉到了他似乎有既往不咎的意思了, 便壯著膽子進一步試探, 輕輕地頂了他一句, “不跑等著被你殺嗎?” “你若是本本分分的,我何必殺你?” 從他緩和下來的語氣里, 艾憐察覺出他此刻似乎并不反感她的頂嘴, 便琢磨著難道這廝喜歡她張牙舞爪、伶牙俐齒的樣子? 她帶著股委屈指責他道:“我不本分?陳世美,難道這不是你逼出來的嗎?給你生兒育女, 給公婆養老送終,千里迢迢前去尋你,可是我都換來了什么?你的拋棄, 你的掠奪, 你的追殺!” 拋棄和追殺他承認,可是掠奪, 他皺眉問她:“我掠奪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