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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較勁了,他這人古怪慣了,任誰也與他相處不來,少不得孤獨終老的。他已是這樣可憐,本皇子……我還要與他計較甚?!?/br> 白藤撇過頭低低咳嗽兩聲,沒能講出話。 “再說了,憑我的聰明才智,你還擔心我尋不出同那老頑固的相處之道不成?!痹介雀枧掳滋俨恍?,又添了一句。 白藤在人情世故上向來直接,想不出太多斤道,見越槿歌這樣說得真切,便信了他的話語,放下心來。 “嗯,徐大夫嘴上尖酸,人倒不算壞,也是在真心實意幫我們,原來安年也看出來了?!卑滋儆行g愉,感嘆道,“安年性子好了許多?!?/br> 以前越槿歌有皇上和太子的庇佑,性子再蠻橫也無人敢言??尚凶哂谑幸伴g若還是原先的暴躁驕橫,遲早會吃了虧去。 白藤一直有些擔心,直至今日聽越槿歌對徐大夫的一番言論,不復以往的刻薄,隱約還有些維護憐憫的意思,這才如釋重負。 越槿歌聽她這句欣慰感慨,羞愧得臉頰又染出一抹紅。 他曾經對她干得荒唐事,才真正算是刁難橫行,毫無顧忌,當眾人的面把女兒家的傾慕心思往腳底下踐踏,言辭間的輕視連他都忘記不了,更何況她一女子。 那時候遭金陵城所有人非議輕賤,她又是如何自處的…… 白藤愈是不計前嫌為他著想,越槿歌便愈是愧疚難當,幾乎想鉆進地縫里。 他低低出聲,“我,我自是不會像以前那般胡鬧的,你且放心?!?/br> 然后他再沒聽清白藤后面和他說的話,腦子里執著過去,他那時像刀子似的話如今就在耳畔縈繞不去。待她講完,他匆匆扔下一句,“我去收藥了?!?/br> 隨即落荒而逃。 *** 層疊的枯葉落下,滿樹桂花自開得繁茂后又已盡數凋謝,一日漸一日的寒涼。 越槿歌自那日送藥后,唯恐白藤還心心念念著以前的事,哪日心竅一開,記恨起他來。他也捉摸清楚了白藤的性子,雖冷淡一些,總斂著一張臉,待人卻平和。 只怕真厭惡了他,也不會拳腳相加報復回來,只會當他是陌路人,不過是從此各走橋路。 可越槿歌還是驚出一身冷汗,莫名恐慌害怕。 他開始日復一日加倍地對白藤好,體貼溫柔無微不至,把宮廷里下人對他的侍弄討巧悉數放在白藤身上,噓寒問暖親力親為,倒叫白藤有些無所適從。 尋著機會,白藤隱晦問他可是有甚么不如意的地方,她定能盡力為之。 越槿歌聽她這話,愣怔片刻,而后低下頭,繼續隔著薄被替白藤揉捏,“你救了我一命,那我該是要這般回報你的,你可不能趕我走!” 白藤莫名其妙,索性由他這樣去,他開心便是。 徐大夫看不慣越槿歌整日膩在白藤房中,用他的話講,男兒志在四方,再者也該干活養家,怎能這般無所事事鬧騰一個姑娘家。 然后他交給越槿歌的粗活更多了,日日得意看著越槿歌手忙腳亂地打水劈柴,他總算舒順一口郁氣。 寒枝探入屋檐,紅泥火爐作伴,三人雖是各安其事,偶會暖上一壺藥酒,齊聚屋內稍作閑談,也為這四方的屋舍庭院多添了幾分熱鬧。 日月交替不覺兩月有余,白藤休養得好,漸已康復。徐大夫醫術甚佳,起初的估言,如今分毫不差,白藤安康健全,身體已不復先時疼痛難忍,只是一身傲人武功盡褪,氣息如同普通人。 下起第一場細雪時,越槿歌和白藤決意啟程,向徐大夫告辭離去。越槿歌銀兩有余,顧及到白藤身子,他尋人買下輛馬車,以作趕路之用。 越槿歌和白藤立在門前,街頭寥寥無幾行人,有些冷清空闊。越槿歌一切置備妥當,轉身看向徐大夫,挑起秀氣的眉,得意道:“老漢,我們走了,你這孤家寡人好自為之?!?/br> 徐大夫又被氣得嘴角抽搐,“還當我要留你們不成?!?/br> 白藤適時攔下兩人一言不合欲發的爭吵,朝徐大夫恭謹道:“多謝前輩這數月的照拂,白藤與安年這便要離去了?!毖粤T,白藤半跪行了一禮,“前輩的救命之恩,白藤死生不忘。如今一別,不知能否再與前輩相見,但受白藤這一拜?!?/br> 說罷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嗯,你倒是個識趣的?!毙齑蠓蛎嫔徍?,見越槿歌一旁極為不忿,不由高興幾分,依然不茍言笑,“毋須謝我,你我銀錢兩訖,以后也再無甚干系。雪天路滑,恕老朽不送了?!?/br> 白藤點頭,隨越槿歌登上馬車。 馬車迎著微雪,徐徐向遠處踏行離去。冬日不甚明亮,整座繁州城罩在暗沉里,唯有青瓦屋檐蓋上的白雪,無聲無息,寧靜人心。 ☆、第八章 從涼州往西北而去,天氣愈發干冷嚴峻。 彼時天寒地凍,冬月里的北風呼嘯,侵蝕行人僅有的暖意。涼州以外的一片山川小鎮,都不再如江南的繁華。 二皇子雖已盡掌大權,萬人之上,可到底暫未入主東宮,總歸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如今興帝還在,哪怕被二皇子架空皇權,壯年威嚴尚且還在。 二皇子疲于應對□□的新老眾臣,還得與興帝斡旋,委實分不出多余精力給逃離在外的越槿歌。 是以才倉促下道旨意,六皇子以庶人論之,永生不入金陵城。 越槿歌初初聽這旨意,只覺那人越俎代庖,心中氣極。又不免自嘲,他多年來金陵城只知吃喝取寵,頑固無為的模樣在眾人眼里根深蒂固,二皇兄竟如此不在意他。 不過是個失勢又無能的皇子,掀不起波瀾,還能有何作為。 越槿歌亦是如此認為,失落彷徨良久,沒了兄長,他便甚么也不是了。 而后他想開,二皇子這般忽視他,與他而言免不得是件好事。既可安然借住徐大夫處,不必憂心連累了他,這一路走來不疾不徐,悠然恣意,亦是不必心驚膽戰四處躲藏。 越槿歌想,他與白藤倒像是寄情山水的居士。白藤年少藝成離鄉,只身萬里趕赴金陵,比深宮里長大的越槿歌懂得更多市井玩意。 白藤對越槿歌向來是縱容的。 她不喜過多言辭,越槿歌愛玩,她便默默跟在身后,不阻攔不勸導,一路走走停停,倒也盡興。 越槿歌借宿徐大夫屋舍的兩月里,日日cao勞干活,體魄較以前強健了許多,只到底嬌貴養了二十年,此時正值凜冬,時而漫天飛雪,滴水成冰,他受不住北方的氣候,厚厚的襖子裹在身上,加之肌膚如玉,與瑩白大雪不相上下,更顯清俊瘦弱。 馬車??恳贿?,馬兒進食休憩,越槿歌蹲坐在僅剩枝椏的枯樹下,縮成一團,手里揣著暖爐,靜望面前凝結的溪流,再遠處綿延不止的山脈,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