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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里昂已是瘋狂之舉,自殺式的沖動壓根沒有必要。 搖搖頭,她再問一遍:“警察局往哪邊走?” 這是一座很小的城市。 法國原本就很小,縮小以到城市為單位,就更是小得似乎跑上幾個小時便能繞城一周。 南橋去了警察局,艱難地詢問著目前已經確認的受難者信息,死亡的名單上沒有易嘉言,目前被困的人員名單尚未確定。 警察忙得焦頭爛額,并沒有多少人愿意搭理南橋,更別提安慰一兩句。 還是一個做文員的法國姑娘看她茫然又悲哀的神情,于心不忍,才走過來好心告知:“你要找的人不一定在酒店里。里昂的黃昏很熱鬧,事發的時候恰好是黃昏,酒店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數都在街上,在教堂,在商店里?!?/br> 南橋茫然地抬頭看著她,輕聲說謝謝。 那個姑娘安撫地笑了,面頰上的小雀斑看上去很親切。她想了想,又說:“現在舊城的人基本上都在家里閉門不出,游客和無家可歸的人被安置在教堂。要不然,你試著去教堂找找?” 她親自帶著南橋出了門,指著往東的街道:“那邊是福維爾的里昂圣母院,往南走是Cathedrale Saint-Jean Baptiste,你可以都試試?!?/br> 說到名稱的時候,她的速度很快,用的是法語。 南橋道謝后往前走了幾步,再回頭看時,那個姑娘還在門口,一面朝她笑,一面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可是哪怕聽不懂,也似乎能夠感知到話里的內容,大概是“祝你好運”或是“祝你的家人平平安安”。 她一面朝教堂的方向走,一面告訴自己:如果易嘉言可以平安無事,她這輩子都不需要什么好運氣了,就讓所有的好運氣都降臨在他的頭上吧,讓他長命百歲,讓他健康無憂。 光是這樣想著,都似乎有guntang的熱淚在眼眶里沸騰。 南橋找了很久很久,第一所教堂,第二所教堂,第三所教堂……里昂的教堂全是中世紀遺留下來的,也算是一筆輝煌的文化遺產了,換做平時,南橋一定會駐足欣賞,可是此時此刻她只恨哪里來這么多的教堂。 每一所教堂里都是暫時安置的人們,她每站在一所教堂的大門口,都會心急如焚地在人群里搜索易嘉言的身影,實在不行就放聲大叫他的名字。 總會有無數人回過頭來望著她,可是那些藍色的灰色的綠色的眼睛里,總是沒有她所熟悉的那雙黑色眼睛。 那雙眼睛總是蘊著淺淺的笑意,朝她微微笑著時,會有星芒盛放。 每一次滿懷希望地踏進教堂,換來的都是更加失望沉重的打擊。 直到她走到了街角的那所不算大的教堂。 里昂的清晨有陽光盛放,老天從不理會這世間的悲傷與災難,兀自綻放著自己的光彩,將朦朧的羽紗遍灑一地。 南橋幾乎是大老遠就開始心跳加速,從一路疾行到最后索性小跑起來,不顧一切地奔向教堂門口。 如果是這一所呢? 也許會是這一所呢? 胸腔里似乎住進了一只蠢蠢欲動的白鴿,鼓舞著她飛快地跑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終于,她站在了教堂門口,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起來。 那些黃色的褐色的灰色的金色的銀色的頭發。 那些高的矮的瘦的瘦的寬闊的纖細的背影。 她穿過人群,不斷看著那些人的臉,直到忽然間,有一個修長的背影撞進眼底,她腳下一頓,像是生了根。 其實根本沒有必要這樣來回跑著,從后腦勺一路看到正臉,從頭一直看到腳。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對她而言,只需要一個背影,哪怕人潮擁擠,哪怕時間倉促,只需要一個背影她便能認出易嘉言來。 錯不了。 也不會錯。 南橋驟然停在原地,視線落在了柱子旁那個微微俯身的人身上。 黑色的頭發,黃色的皮膚,不那么筆挺的西服有些許皺褶的痕跡,可是他就是他,走到哪里、多么狼狽,也都是那個氣質出眾的易嘉言。 此刻,他彎腰安撫著身旁的一個小姑娘,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正嗚咽著,滿臉通紅。 那只藏在心里的白鴿驟然間張開了翅膀,呼啦一聲飛走了,剩下的是一片浩浩蕩蕩的喜悅。 南橋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竟然忘記了這一刻該做點什么,是該放聲大笑,還是失聲痛哭。 她統統不知道。 她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覺得全世界都在這一刻明亮起來。 上前去吧,去抱住他。 有個聲音在心里說。 不是說好了要讓他明白你的心意嗎?你險些一輩子都錯失他,現在就去坦白心跡吧,不論結果如何,僅僅是為了安心,為了下一次再發生這種可怕的意外時,你不會因為未曾告白而痛苦絕望。 南橋邁開了步伐,像風一樣朝他跑去。 不夠寧靜安謐的清晨,不夠輝煌敞亮的教堂,不夠浪漫唯美的地點,不夠喜悅安樂的時間。但這些統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那里等著她。 他平平安安的,一切安好。 她也就帶著guntang的熱淚,笑著朝他奔去,從背后踏踏實實地抱住了他。 易嘉言幾乎是渾身一震,被人從身后抱住,他是迷茫的,不知所措的。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拉開那雙環住自己的雙臂,可是才剛剛握住那兩只纖細的手腕,他就好像有所察覺一般,猛地定住不動了。 人群在說話,氣氛很嘈雜。 可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慢慢地,慢慢地叫出兩個字:“……南橋?” 是與上一次一模一樣的姿勢。 她不顧一切地從背后抱著他,死也不肯松手。 那一天,他做了最決絕的事,親手把他的小姑娘推開,一字一句斬斷了她所有的希冀,就好像要齊根斬斷她對他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感情。 而這一刻,他忽然間再也沒有力氣把她的手臂掰開。 南橋隱忍很久的眼淚在這一刻忽然就崩騰而出。她抱著他的腰,面頰貼在他的背上,那些水漬像是從年久失修的水龍頭里爆發出來的一樣,根本停不住。 她一遍一遍叫著他:“易嘉言,易嘉言……” 我多開心你還活著。 我多開心還能再一次這樣抱著你。 就好像知道這一刻你還活著,能夠親眼見到你,親手擁住你,此后死去也不可惜。 在這樣嘈雜的人群里,她擁住的人還是一點一點掰開了她的手,然后回過身來。 南橋知道,那個擁抱到這一刻就該結束了。 旖旎的一刻也該結束了。 她抬頭看他,淚眼朦朧,正欲將“易嘉言”三個字轉換成“嘉言哥哥”,正欲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