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笨多了，語速也慢，“唔，薇薇孝順，出了大頭?！?/br>
    “表姐來錢快，但付出的也多?！绷何跎裆?，然后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道，“現在這房子應該比我家還要大上四五十平吧?！?/br>
    柳父愣了愣。

    梁熙微笑著解釋道：“就是我爸媽還在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住的那房?！?/br>
    柳父不自然地別過目光，神色有一瞬的慌亂，支支吾吾道：“啊……啊……是吧……”

    說罷，他像是突然口渴了似的，擰開茶幾上的保溫瓶喝了兩口。

    梁熙靜靜地觀察著男子的一舉一動，心里透亮如明鏡，卻沒再追問下去，而是又話鋒一轉，道：“今天我下飛機的時候，碰上個熟人?！?/br>
    柳父暗中松了一口氣，隨手抓了一把葡萄干遞給梁熙，語氣也跟著輕松下來：“熟人？誰??？”

    “高中時的好朋友?！绷何醪皇忍?，所以只要了一小部分，“現在在b市念書?！?/br>
    “噢……”

    “讀的是新聞專業，現在都大四了?！?/br>
    “是女孩子嗎？新聞專業的話，工作有點辛苦啊?！?/br>
    梁熙笑了笑：“現在有誰賺錢是不辛苦的嗎？其實如果當年我參加高考的話，可能也會考慮報傳媒類的專業呢?！?/br>
    柳父的動作又是一滯。

    “不過mama應該是希望我念經濟的?！绷何鯊阶哉f了下去，語氣跟普通人家嘮家常扯閑談時無異，“我記得mama以前也是學的這方面?！?/br>
    柳父僵硬地點了點頭：“jiejie學的是會計，姐夫學的是機械?！?/br>
    梁熙道：“想來我父母都是那個年代的大學生，我爸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按說我家應該算得上是高知家庭了吧？可惜啊，我拖了后腿……”

    柳父心虛得來不停地搓手。當年梁熙要高考時他正好在外地出差，不知道王春華把梁熙困在家里，但是就算后來回家知道了，他也因為怕老婆而沒有為親外甥女出頭，甚至還默許了王春華變本加厲，把梁熙送到b市給自家女兒打工的舉動。

    這時梁熙提起這茬，他只有低頭不語，裝聾作啞。

    梁熙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目光透著鄙夷：“舅舅，你……”

    “梁熙！”話才剛出口，就被廚房里傳來的使喚聲給打斷了，“別在外頭傻坐著！家里淀粉用完了，你去小區外面的超市那里買一袋回來，麻利兒點！去晚了人家要關門過除夕！”

    梁熙心知這是王春華故意給自己找事干，也不惱，而是把話暫先收了回來，朝柳父道：“舅舅，不聊了，我先去幫舅媽買淀粉?！?/br>
    柳父有些過意不去：“要不還是我……”

    “梁熙！”廚房那頭的聲音陡然抬高兩倍，“是耳朵聾了還是嘴巴啞了？成心不讓咱們家吃成年夜飯是吧？！”

    真是夠刁鉆。

    梁熙翻了個白眼，回道：“知——道——了——”

    *

    等梁熙買完淀粉回來的時候，柳薇薇已經起了，正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手上拿著削好的蘋果在啃。

    梁熙還沒來得及和她打招呼，就又被王春華使喚進廚房幫手了，削完皮就擇菜，擇完菜又洗盤，明明每樣都做得妥妥帖帖，可王春華就是要雞蛋里挑骨頭，最后還直罵梁熙手笨。

    “真是個蠢丫頭?！蓖醮喝A一邊蒸菜，一邊罵咧咧的，“愣頭愣腦的，做事點兒都不靈光，跟頭豬似的?！?/br>
    梁熙面無表情地舀著水：“連豬都懂擇菜洗碗，那在外面躺著看電視，什么都不會的表姐，又是什么呢？”

    王春華沒想到刁難了那么久，對方會突然回口，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照舅媽的說法，表姐連豬都不如?！?/br>
    王春華瞬間就火了，一巴掌沖梁熙呼了過來：“你個小畜生說什么？！”

    梁熙哪是會乖乖挨打的主，當即反應靈敏地往后一閃，讓王春華撲了個空。

    但她也不能讓王春華摔著——解氣是解氣，但無論是否摔個好歹，最后只會徒生事端，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當柳薇薇和柳父聞聲而來，看到的就是梁熙清瘦的身板費力地接著中年發福的王春華，好在女生身后抵著有桌壁。

    柳父趕忙上去把老婆給攙了起來，連聲問道：“怎么了怎么了？”

    梁熙搶先一步道：“地上瓷磚濺了點水，有點滑，剛剛舅媽不小心滑了下，還好沒事?！?/br>
    王春華氣得來腦袋冒煙：“你個私孩子，沒有家教的白眼兒狼！你就睜著眼睛說瞎話吧！明明是你，明明就是你害得！”

    柳薇薇最受不了她媽扯著嗓子說話了，立馬不耐地擺手道：“好了好了，廚房里鬧開鍋了，真是吵死了！每年除夕能清靜點兒嗎？吵得我耳膜都要破了！”

    王春華當即不做聲了。

    說來真是一物降一物，柳父怕老婆，王春華怕女兒。

    而柳薇薇現在是有點怕梁熙的。

    六點四十左右，豐盛的年夜飯終于上桌了，熱騰騰的一桌，有魚有rou，有菜有酒。

    王春華黑著臉坐下，和梁熙之間隔著一個柳父，另一只手邊坐著素顏的柳薇薇。

    梁熙是最后一個動筷的，結果剛夾了一塊酥rou，就聽王春華故意使壞，開口道：“那個，梁熙啊，咱家就一瓶酒了，不太夠喝，你出去再買一瓶吧?！?/br>
    柳父皺眉，低聲道：“我夠喝了?！?/br>
    王春華瞪了他一眼：“誰說買給你喝的，是我想喝！”

    “你不是不怎么會喝酒嗎？平常在家你從來都……”

    王春華又是兇巴巴地剜了他一眼，柳父這才噤聲。

    梁熙把酥rou在飯上擱著，放下筷子，作出為難的樣子：“舅媽，這除夕晚上的，我上哪兒去找酒買??？”

    王春華站著說話不腰疼：“上街買唄，總有要做生意的，大商場里的超市不關門?！?/br>
    梁熙拒絕得很爽快：“我不去?！?/br>
    “你 敢不去？！”王春華可算是找到泄恨口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梁熙鼻頭就訓起來，“喲，你當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現在跟長輩說話都這種語氣了！你這 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忘了當初你死爸媽時兩眼汪汪時是誰收養的你嗎！這些年是誰在養你？你知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人家都說知恩圖報，你現在就是這 樣報我們的？！”

    梁熙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她舉起那杯酒，對著柳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