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0
他而言仿佛區區云煙。隨即, 言玨猛然撐開白翳眼,皮笑rou不笑, 直視玉琉璃。 “你不必費口舌問我什么是否后悔,因為我沒有做錯。唯獨悔恨在宣政殿上沒有戳破齊耳的身份, 若是陛下知道他是慕陶、是四家余孽, 斷然會讓他生不如死, 經歷要甚于兩年前在千機堂所受到的待遇?!?/br> “喪心病狂?!?/br> 玉琉璃只覺得言玨已然無可救藥,她不愿和他多說,甚至不想和他待在同個屋檐下, 于是雙手從桌子上拿下,轉身準備離去。 “你知道清風臨死前說些什么嗎?” 沙啞而邪惡的聲色在背后陰森地響起,讓后腦勺不由發涼。 玉琉璃停頓在開門的瞬間,聽見言玨繼續說道。 “清風在我的劍下自刎, 對我說‘恩怨已了,放過璃兒’。你是不是也覺得你這位師父未免太天真了?!?/br> 玉琉璃的手指落在門框上,指甲劃過檀木, 硬是刮開道道紋路。這一下兩下,木刺嵌入指縫間滲出血,她卻渾然不知,此種傷痛猶不及心痛。 “瑤妹這你不能怪我, 這是清風咎由自取,這是她償還當年對你母親造下的罪孽,你甚至應該感謝我?!?/br> 到至今為止,玉琉璃可以自我判斷出當年母親落崖確確實實是場火石滑落的意外,但她不明白這群人是怎么執著地認為是清風師父害死她母親的。 還是說事到如今了,他們還要以這個作為滿足自己私欲的借口。十年前言國公練就邪功對付清風是這樣;而今言玨還是這樣。 玉琉璃不想在此事上和言玨再多糾結,她能感受到隔著一堵門,有兩道呼吸聲,其中一道尤為沉重急促。 “那武林大會呢?你苦心謀劃了嶺南寶洞,使皇帝對開啟寶洞石門的鑰匙——也就是四家持有的四塊碎玉感興趣,加之皇帝對四家對武林由來已久的不滿和忌憚,聯合千機堂制造出武林大會上四老互相廝殺的假象,連累了武林眾人。而后,流言紛紛,四家沒落,慕家被抄,皇帝打擊之心達成,你卻丟了一塊云家碎玉,沒法復命,于是便追殺云子襄,廢他經脈,未果。然后轉頭去照顧云家欺騙云家姑娘,讓她心甘情愿下嫁于你,實則深入探尋云家碎玉至今不歇?!?/br> “于你,究竟有何益處?” 這番長篇大論,其實也是玉琉璃方才見到言玨書桌上的嶺南寶洞圖紙和石門機關圖紙進一步推總出,講完之后口干舌燥,好像將這些往事又切身經歷了一回,身心俱疲。 當她從西域幾度周折后回到關中時,聽聞言玨迎娶了云家小姐,話本里將兩人是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喜結連理,描述得懇切動情。 當時陷入一片混亂的玉琉璃沒空對此事上心,簡單地推測出言玨多半猜疑她手上究竟是真的碎玉還是假造的,所以接近云家核心,調查碎玉究竟在何處的捷徑就在此。 言玨沒有回答,倒是門外邊有摔倒的動靜??傊輧人豢桃擦舨幌氯チ?。 開啟木門,門外的天色十分昏暗了,依稀可見一個高挑的白衣男子身形正攙扶同樣纖長身量的女子。 玉琉璃走出來,合上門,看著面容相似的兩人,發現自己一時連句安慰的話也說不上。 云子襄抬頭看向玉琉璃,點頭感謝,眼神示意這兒有他,叫她放心離去便是。 在玉琉璃從外面將門合上時,一股冷風颼颼闖入,凜冽刮骨,屋內燃著的殘燭瞬息吹滅。外頭情狀,里頭的言玨被包裹在漆黑當中,絲毫沒有注意到。 昏沉沉的夜色里,言玨的薄唇一搭一搭地啟合:“我早說過,她和她娘乃我言家克星,父親您,為何不理會我所說?!?/br> 玉琉璃不懂言國公,言玨也未必懂。他永遠只是順著父親突如其來的問話回答,永遠只是照著父親的吩咐做事,永遠不知道父親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想不明白為何父親會在他母親去世后,不出半月便枉顧倫常天理娶回玉蘿; 不明白那個女人對父親如此厭惡和疏離,還能被父親留下國公府; 不明白父親既然能狠心謀劃出顛覆四家之計,為何要反對自己本該天|衣無縫弒君嫁禍的謀劃; 更加不明白最后決定他生死的,與千機堂莫雨芫的串謀信件上會出現父親的名字。 是了,他果真從來不懂父親。 從小門走出敖園的時候,玉琉璃的眼前還飄蕩著剛才的畫面。云怡珠倒在云子襄懷著失聲痛哭的模樣讓人揪心,她不由佩服云子襄竟能狠下心,以這種方式讓從前油鹽不進的云怡珠醒悟過來。 夜色里空蕩浩大的國公府比以前更加靜得駭人,玉琉璃習慣性地走上了敖園和靜園相接的一條木板小橋。 曾幾何時,母親經常抱著她坐在她的衣裙上,對月對湖靜坐,說些她聽不懂現如今也憶不起的話。 越是到現在,她越發摸不透記憶深處的母親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因何出師青林后不曾回到南迦玉門,因何嫁入國公府中,因何與父親兩人貌合神離。時隔久遠,連容鴛夫人都不知其中內情,光靠鸞音坊的消息渠道簡直大海撈針。 晚風習習,越過腳下的人造湖吹起了玉琉璃的裙角。這個地方,名揚千里的國公府,留住了自己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也是她經受一切跌宕的源頭。 停駐一炷香時間,玉琉璃從原路緩步離開。當鵝黃色的身影消失在夜霧中時,湖的另一側走出一個人形。滿身玄色將此人幾乎吞噬在黑夜里,無法察覺一二。 玄衣人的眸子燦若星光,夜色里晶瑩而深情,如身旁湖水般波光粼粼的眼睛注視前方空無一人的木橋上,隨即跟了上去。 . 刑部的牢獄里日復一日地陰暗潮濕,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鉆鼻。此地每日都有新來的哀嚎哭喊不絕于耳,也每日都會有人銷聲匿跡。其中還夾雜著枯草下窸窸窣窣的昆蟲動物的響聲,聞者渾身汗毛豎起。 慕陶被人引到最角落的一個牢房。牢房四面封閉,僅有入門處上方的一個口子,用來通風和遞食。 開門時,獄卒還善意地提醒眼前不沾染一點塵埃的謫仙狀男子。 “齊大人,里頭臟的很,您可要小心些?!?/br> 慕陶沒有理會他,無波的桃花目直直盯著門里面,獄卒被慕陶勾人的視線帶了進去,看到微弱的光線下盤腿坐著的人。 言衛義閉眼打坐,雖然囚服慘淡,老態盡顯,卻仍舊保持著氣場。嚇得獄卒下意識地戰栗了一驚。 還以為自己是昔日的國公爺??! 獄卒心里頭暗自罵道,也不知道端了這副嚇人的模樣給誰看。 不解氣地啐了一口,輕蔑地瞟了眼言衛義,又不敢正眼去看。然后對慕陶陪笑了聲,自覺退下。 慕陶踏上枯草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