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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頭。 “你要報恩?”小喬笑容很縹緲,雨水沖刷下,似乎洗掉了他的偽裝,露出了他原本高貴的樣子。 眉宇間清晰可見的傲氣,如薄刃般鋒利,帶著血的味道。 “殿下……”沈情擦了把臉,看向他。 小喬手指在唇邊輕輕一碰:“小聲?!?/br> “沈情,你聽好了?!毙虛P起笑,湊近她,沉聲說道,“我記憶混亂,關于喬凜的記憶都是舅舅舅母給我的,我服的藥有味莫忘,十年了,作為小喬,我會本能地聽從安排,每日按時服用它,再這樣下去,我就會徹底忘記自己,沈情……明日不管我怎樣請求,你都不要再給我喝藥……” “……殿下?!鄙蚯榈吐晢柕?,“當年,是誰害你?是太后和沈非嗎?” 小喬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去,他輕輕笑了起來。 好久,他才說道:“皇子淪落庶人……怎會是一人所害?!?/br> 沈情驚愣:“……何意?!” 小喬忽然吐出一口藥汁,淡淡的苦味被雨水沖散,他軟在沈情懷中,閉上眼睛,唇邊掛著苦澀的笑,低聲說道:“沈情……從父皇決定去南巡,我就踏上了死路……看到現在的你,真的好高興,你是那條路上……僅存的光……” 他的手隔著衣服,撫上沈情胸前的玉牌,沈情擦了淚,把玉牌拿出來:“我一直戴在身上……你是我恩人,是你救了我,此恩,無論我何姓何名,我都會報答!班凌……” 小喬無力一笑:“……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br> 他已經意識不清了,迷迷糊糊中,低聲說著疼,顫抖著。 沈情心已碎的七零八落。 “……我會報恩,我一定會……”她緊緊抱住小喬,“我一定要知道是誰??!” 昭陽宮驚鴻殿內,傅溫珩信手撥著琴,兩三聲后,停下。 京城也下了雨,琴聲發悶。 殿中除了傅溫珩,還有兩個從世家挑出的公子,在窗邊下棋,玉石做的棋子一經下雨天,表面也像浸潤了水,落在棋盤上時,如水滴落泉。 小皇帝站在窗前,用一副老成到幾乎妖異的樣子,說道:“前朝神宗十三歲登基繼承大統,十六歲就平定涼州□□,朕明年,也十三歲了?!?/br> 傅溫珩琴聲寥寥,似是說了什么。 小皇帝笑了一聲:“是啊,神宗有個好哥哥,無意皇位,一生輔佐神宗,是朕不幸,沒這么個哥哥?!?/br> 傅溫珩手下的琴轉了聲。 小皇帝似是聽懂了,道:“朕雖年紀小,可不代表朕不思慮這些,就像這盤棋,朕雖不下,卻并非只是個旁觀者?!?/br> 她走過去,捏起一枚棋子,隨手一放。 “溫珩,你猜,這局是誰贏?” 殿外宮人高聲傳報圣太后駕到。 小皇帝聞聲,嘴角一撇,變了眼神,一掃剛剛的成熟,成了個面無波瀾,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少女。 “母后……”小皇帝朝年輕的太后撲過去,抱住她說,“母后,下雨了,兒臣怕?!?/br> 太后還是那副溫柔的模樣,輕言細語道:“只是下雨,陛下怕什么?” 小皇帝從懷抱中側過頭,露出一只眼睛,眼神冷漠,低聲道:“怕……水啊……” 怕水,淹沒罪孽的痕跡。 這夜,身在元村的安國侯白宗羽聽到雨聲,抬頭朝窗外望去。 身后著兵甲的侍從為他關上門窗,說道:“這要是連著幾天都下雨,圣火該怎么點啊……” 白宗羽一笑,說道:“這場雨過去后,接連幾天,都是晴天?!?/br> “主子,可是占卜出的嗎?” 白宗羽是云州人,因前朝與巫族之故,云州人大多都會占卜。 白宗羽抓起手旁的幾枚銅錢,隨手一扔。 銅板落地,白宗羽看也未看,只說:“不……是看天象看出的,我夫人教我的。雨,晴,雨……天意……” 沈情在小喬的床邊守了一晚上,小喬睡得不安穩,只要有風,燈燭閃動,他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會一驚。 沈情把炭盆挪到床邊,烤干了衣裳,給他蓋上被子。 直到天亮,小喬才漸漸平息,聽呼吸聲,似是睡熟了。 沈情坐起來,看向門外雨停后煥然一新的院子,恍如隔世。 她怔了許久,踉踉蹌蹌走到床柜前,將小喬包袱中的藥取出,抓在手中,似要撕碎扔掉。 她用了力,卻最終放下了藥包。 沈情掩面,蹲在地上,陷入長久的沉默。 她不是任性的人,小喬現在為什么在吃這種藥,她非常清楚。 折斷的右手手指,沙啞的嗓音,不起眼的仵作身份。 程啟是在保他。 可沈情心中又難過不已。 他昨晚求自己扔了藥,他說他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沈情不舍得,沈情怎能看著他真正的變成‘小喬’? 他是皇子??!即便不是坐在昭陽宮的皇位上,也不應是個無名無籍之人,不得自由,被人輕賤,連記憶都是假的! 沈情無力倚在床邊,放空自己,呆呆地看著床上的小喬。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跑來:“喬仵作,你起了嗎?昨夜下雨,停尸房的那具尸體發臭了,抬尸師傅來了,收殮吧?” 沈情一個激靈醒來,跌跌撞撞跑出門外,道:“放著別動!去找好的棺木來,其余的等秋大人來再說?!?/br> “司直大人?” “還有,喬仵作病了?!鄙蚯榈?,“今天都別來擾他,有事只管叫我?!?/br> 她迅速攏好頭發,穿好外衣,說道:“隨我去停尸房,我得看著他入棺?!?/br> 沈情眼睛發澀,面無表情看著安銘入棺,呆立半晌,忽然彎腰鞠了一躬。 “我會給你們一個結果,我會的……我會把查出真相,讓真兇為你們的悲痛償命?!?/br> 她一天時間,背上了太多的承諾。 沈情靠在墻邊,只覺頭昏腦漲,連骨頭都是疲倦的。 她搖搖晃晃回到住處,見小喬的門前站著兩個陌生人,雖作常人打扮,眼神卻很是凌厲。 沈情慌張跑到過去,門口的兩人手摸上腰間,神色一凜,警惕地看向她。 沈情低喝:“你們是誰?” 她看向屋中,小喬還在床上躺著,一個身披斗篷的女人放下藥碗,轉過頭,望向沈情。 “你就是沈情?!?/br> “……”沈情愣了許久,打量了她,猜測道,“你是……朔陽侯?” 那女人的眉眼與有過一面之緣的傅溫珩相似,沈情從她的年紀和她的穿著上,猜測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