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蕭妃欲言又止,不甘地看了南行止一眼,隨即窘然輕笑,歉然地說道:“如此,是本宮唐突草率了?!?/br> 南行止又是一哂,說道:“無妨,反正如論如何,本世子今日,定是要了結此案的!” 皇帝輕輕蹙著眉頭,沉默地看著蕭妃。他今日只著一件玄色常服,莊嚴穩重,不怒自威。漆黑的目光直視南行止,說道:“既然如成員外郎所說,余麻錢一個市井小民,為何要殺謝公子?”他略微蹙眉,問道:“難道,這其中有不得讓人知曉的隱秘?” 南行止轉身,看向成青云,她纖細的身軀如青竹般玉立,平靜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倔強又沉靜。她看向皇帝,說道:“其實,余麻錢毒殺謝景煥公子,只是一個意外?!?/br> “意外?”皇帝與在座之人同樣困惑,“你方才清清楚楚地解釋了余麻錢作案的時機和方法,都是合情合理、毫無破綻,為何如今又說余麻錢毒殺謝景煥是意外?” 成青云行禮,說道:“皇上請細想,那有鉤吻之毒的魚食是誰的?余麻錢故意撞落魚食,按理說,應該由誰撿起魚食?余麻錢作案的手法,看似天衣無縫,可實際cao作之中,難免會出現意外?” “??!”鐘靈郡主一驚,豁然明朗,她急切地問成青云,說道:“那魚食是蕭衍的,若是他自己的魚食掉了,應該他自己撿起來才對!” “正是,”成青云輕輕地點頭,“可當時的情況比較混亂,蕭衍的魚食掉落之后,只顧著自己的魚,沒有及時撿起魚食。原本,按照余麻錢的計劃,是他趁著魚食掉落將其掉包,隨后交給蕭衍。但蕭衍沒有及時理會他,而是蕭衍身邊的謝景煥公子順手為他他魚食接了過來?!?/br> 鐘靈郡主恍然怔愣,訥訥地說道:“這么說,其實謝景煥是好心,他其實沒想到,隨手這么一接,自己的手上就染上了劇毒了?!?/br> “不錯,”成青云輕輕地點頭,不再多言。 正殿之上,再一次響起嘈雜嗡嗡的議論之聲,成青云與南行止無聲凝視一眼,稍稍緩了緩情緒,慢慢地重新整理思緒。 案件解說到此處,謝景煥的案子便可了結了,但接下來,便是更加困難復雜的案情推論。 她此時或許明白為何南行止要在鐘靈郡主的接風宴上揭開,因為這里不涉朝堂,有心阻擾破案的人不多,以成青云一己之力,也可以順利結案。 “成員外郎,若是以你方才的推論,那余麻錢真正要殺的人,其實是蕭衍蕭公子?”有人道出了眾人心頭的驚疑,在座之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成青云,對著復雜的案情既擔憂又好奇。 蕭妃蹙眉,“不管余麻錢想要害的人是誰,如此包藏禍心的賊人,都應該立刻凌遲!” 余麻錢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蕭妃一眼。終于開口說了話,“我當然是包藏禍心,可我無比的后悔!”他佝僂的背緩緩的挺直,憤恨銳利地又怨毒地盯著蕭妃,咬牙沙啞地說道:“我后悔我沒有計劃得更加完美,才導致蕭衍那狗賊一而再再而三的僥幸逃脫!”他嗤然冷笑,蒼涼又悲愴,“我真后悔,當時掉包毒藥時,沒有親手把毒藥放進蕭衍狗賊的手中!” “你放肆!”蕭妃豁然起身,“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她緊緊地扶著宮女的手,厲聲喝道。 “蕭妃,”皇帝沉聲,起身走到蕭妃身旁,將她扶好,“你懷有身孕,不宜動怒,若是因此人而影響情緒動了胎氣可不好。不如先讓宮女扶你回宮,待案件結束之后,再……” “皇上!”蕭妃又急又怒,懇切地看著皇帝,堅定地搖頭,說道:“臣妾要留在這,這賊人,竟然要害臣妾的弟弟……如此還不知悔改,臣妾,自當要看著他伏法認誅!” 皇帝靜了靜,眸色沉沉地看著她,片刻之后,說道:“也好?!?/br> 皇帝回身坐好,正殿之內一片寂靜壓抑,皇帝看了看成青云,示意她繼續陳述案情。 成青云微微垂了垂眼簾,繼續說道:“臣在查案之時,也對余麻錢要毒殺蕭衍一事很是不解?!彼晕㈩D了頓,說道:“故而,臣四處奔走查找線索,卻在此期間,刑部卻發生了卷宗丟失的事情?!?/br> “卷宗丟失?”皇帝嚴苛地看著成青云,厲聲道:“刑部的卷宗記錄歷年所破案件,尤為重要,刑部的人天天看管,怎么還會丟了卷宗?” 成青云說道:“臣原本以為,這卷宗丟失,或許是看管卷宗的人大意粗心所致??尚滩康娜苏冶榱怂心苷业牡胤?,都未見卷宗蹤跡?!彼钗豢跉?,說道:“無計可施之下,臣便只好求助世子。世子博聞強識,曾入刑部看過所有的卷宗,依然記得那丟失卷宗的內容?!?/br> 眾人紛紛看向南行止,南行止這才開口說道:“那卷宗之上,所記錄的,不過是一位叫做黃連翹的少女,被無賴地痞毆打致死的案子,審案破案的人,是刑部侍郎鐘子譽。但之后不久,青龍坊失火,燒死一位叫做黃德全的人,經查,那黃德全,正是黃連翹的父親?!?/br> 有人不解,“這卷宗丟失和黃德全燒死,與余麻錢的案子有何關系?” “問得正好,”成青云轉眼看了看那問話之人,揚起唇角輕聲一笑,說道:“原本,那卷宗記錄的案子就漏洞百出,身為黃連翹的父親,黃德全卻沒有被記錄在卷宗之上,更不是起訴的伸冤人。而在卷宗丟失之后,黃德全死于大火,更是及時又蹊蹺?!彼聪蚧实?,繼續說道:“后來,臣為黃德全驗了尸體,發現,黃德全其實并非死于大火,而是死于毒殺!” “毒殺?”鐘靈郡主一愕,下意識就開口說道:“難道是死于鉤吻之毒?” “正是!”成青云的聲音篤定沉著,“臣在黃德全尸體之上,發現了鉤吻中毒的痕跡?!?/br> 蕭妃半倚在座椅之上,聞言慢慢地支起身體。 成青云繼續說道:“我與世子一同查看過黃德全被火燒過的房屋,發現黃德全尸體躺過的地方,有桐油的痕跡,而黃德全尸體之上的衣服殘片,也有浸過桐油的痕跡。黃德全所住的地方,幾乎是家徒四壁,也沒有易燃的物品和家具。況且,潛火隊的人在大火發生之后,救火及時,周圍的鄰居也在發現火情時及時救火,故而當時的火情并不嚴重。房屋之中的家具等物,都并沒有燒得太過嚴重,而只有黃德全的尸體,被燒得面目全非,形似焦炭?!?/br> “這么說來,真是有人故意要將黃德全燒了?”有人沉吟地嘆道。 “黃德全真正的死因是中鉤吻之毒,”成青云說道:“兇手燒了黃德全的尸體,不過是為了掩飾黃德全真正的死因罷了?!?/br> 皇帝沉思片刻,困惑地看向成青云,問道:“這黃德全的案子,與謝景煥的案子,可有聯系?” 成青云看向皇帝,說道:“自然是有關。臣將兩起案件調查對比時,發現了幾處可疑?!彼f道:“其一,黃連翹并非黃德全的親生女兒。戶部的卷宗之上有記載,黃連翹是被黃德全收養的。大約八九年前,陵州發生洪澇,大量的難民離開陵州前往京城接受官府救濟,就在此時,黃德全一家,收留了在洪澇災害中與家人走失的黃連翹,三人到了京城,生活在長樂街?!?/br> “其二呢?”皇帝問道。 “其二,余麻錢也恰好來自陵州,也恰好,是在八九年前洪澇時離開陵州的?!背汕嘣瓶聪蚬蛟诘厣系挠嗦殄X,“在端午節節慶之時,余麻錢掛出許多花燈,花燈之上繪制美貌的少女,而這少女,竟然與黃連翹長得一模一樣!” 成青云從袖口拿出南行止命人復原的黃連翹的畫,慢慢地展開。 蕭妃緩緩地抬起頭,臉色蒼白的看著畫上的少女,片刻后又厭惡地移開目光。 眾人驚疑地看著余麻錢,面面相覷,又驚又奇。 鐘靈郡主看看畫中的黃連翹,又看看地上跪著的余麻錢,依舊不敢相信,只是驚訝又狐疑地說道:“這余麻錢來自陵州,黃連翹也來自陵州,他們……他們有什么關系?” 成青云意味深長一笑,走到余麻錢身前,將畫放到他眼前,余麻錢雙眼閃爍輕顫,似氤氳出朦朧的水汽,渾濁又暗沉。 他唇緊繃,似哽咽,卻一言不發。 第62章 兩父一女 “余麻錢,本官曾問過你,你畫了如此多的少女,是為何?你回答我說,這少女是你的妻子?!背汕嘣撇挥傻悯久?,輕聲一嘆,說道:“這少女不過二八年華,與你的年齡差距甚大,又怎么會是你的妻子?她真實的身份,恐怕是你的女兒吧?!背汕嘣品啪徚寺曇?,一字一頓地說道:“她是你在洪澇災害時,不小心與你走失的女兒,可對?” 余麻錢枯瘦如柴的手慢慢地抬起,顫抖著捂住臉,拼命地搖頭,渾身不住地顫抖。眾人不知道他是因為害怕,亦或者是因為憤怒,或者是因為悲痛…… 他哽咽,聲音模糊又氣喘,“她不是與我走失的……”他慢慢地放下手,雙手撐在地面上,佝僂著背,凝噎難耐地說道:“她是我……扔掉的?!?/br> “扔掉?”鐘靈郡主愕然,恨恨地看著他,“她既然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為什么要扔掉她?你……你簡直狼心狗肺,枉為人父!” 余麻錢將頭垂得極低,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枉為人父?”他冷笑著,臉上的皮rou扭曲又顫抖,“皇上,你可知當年陵州洪澇……我房子被水沖走了,娘們和兒子被水淹死了。好不容易,我和女兒逃脫大水,卻面臨饑荒和貧窮。我帶著女兒四處乞討,四處奔走,可周圍的人與我們一樣,都沒錢沒吃的,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你讓我如何是好?我是個手藝人……只會做些花燈耍耍蟻蟲……我走投無路,心想著不能讓女兒跟著我一起餓死?!?/br> “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怎么就養不活自己的女兒?”鐘靈郡主氣急,“你自私自利,丟了自己的女兒,還敢自憐?” 余麻錢抬起頭來,陰森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大水之后又是瘟疫……當時許多人染上,我記得那晚,我渾身發燙,咳嗽不止,連續幾天都沒好……我眼睜睜地看著周圍的人病的病死,淹的淹死,我的死期也是不遠了?!?/br> “所以你就干脆把女兒扔了?”鐘靈郡主憤恨。 余麻錢雙眼通紅,輕聲說道:“我當時,把她放在一處通往北方的路邊,我聽說,大水之后,有人會離開陵州,前往京城接受官府救濟,說不定,會有好心人收養她?!彼恍?,“或許是我運氣好,也或許,是女兒長得乖巧可人,有個女人真的收留了她,她甚至不顧自己男人的打罵固執地要帶女兒一起走?;蛟S是那女人,天生就善良吧?!?/br> 成青云看著頹廢的余麻錢,慢慢地將畫疊好,放回廣袖之中,又問道:“既然你與女兒已經分開那么多年,又是如何在多年后認出她的?” 余麻錢不顧滿臉的淚水,失聲道:“他到底是我的女兒,我怎么會忍心真的拋棄她……我看見她被人帶走之后,悄悄地跟了許久,暗中打聽了帶走我女兒的人的姓名和身份。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得瘟疫死掉,可沒想到,我自己弄些草藥吃了之后,病情慢慢地也好轉了。但是終究身體被拖垮,我跟了一段日子之后,就把人跟丟了?!彼橘朐诘?,雙臂輕輕顫抖著,“后來,我再想打聽,便難以找到那家人和女兒的下落了?!?/br> 他深吸一口氣,“這些年,我四處游走,一邊賺錢一邊找女兒,有了本錢之后,便留在了京城,開始重新找?!?/br> “你找到了?”鐘靈郡主擔憂地問。 “自然是找到了,”成青云說道,“只是,我很是不解,你是何時找到的?”她問余麻錢。 滿殿的人紛紛看向余麻錢和成青云,有人側目,有人悲憤,有人憐憫…… 余麻錢沉默片刻,才輕聲說道:“大約兩年前……” “既然你這么早就找到了女兒,為什么不與她相認?”成青云蹙眉,“若是你早日與她相認,或許就不會發生那些悲劇了?!?/br> 余麻錢頓時痛哭,他渾濁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淚水,正殿之上,只有他殘破的低聲的哀嚎,“我是很想與她相認,可……可我卻又害怕,她不會認我這個父親……我當年狠心把她扔掉,讓她跟了一個畜生不如的養父!她肯定恨我……我不與她相認,還能借著與黃德全交好隨時去看看她,或者在她不注意時偷偷地照顧她……可一旦與她相認,一旦她得知我是那個狠心無情拋棄她的爹……她定是會怨恨我……” 滿堂寂靜無聲,壓抑沉默。正殿之上的人,肅然沉靜,又驚又憐。 成青云愣住,看著悲痛欲絕的余麻錢,竟然好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欲言又止,終究沒發出聲音。 南行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打破了冰封的沉寂,冷沉的聲音溫和卻犀利,“余麻錢,事到如今,你還不坦白為何殺死黃德全?” 余麻錢悲痛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而陰森,“我為什么殺了他?呵,黃德全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早點去死?” “為什么?”鐘靈郡主垂首看著他,“他至少為你養大了女兒,你不感激他就算了,反倒還殺了他???” 一個親生父親,狠心丟了自己的女兒,多年之后,找到自己的女兒之后,非但沒有感激女兒的養父,反而恩將仇報,殺害了養育自己女兒的恩人。這聽起來讓人扼腕又不忿,正殿之上一片寂靜,眾人皆是鄙夷地看著余麻錢。 余麻錢瞇了瞇眼,抬頭看著鐘靈郡主,“咯咯”地笑了笑,聲音悚然,鐘靈郡主不由得蹙眉,退到了成青云身后。 “到底真相如何,你速速說清楚!”皇帝冷聲說道:“朕真是沒想到,這樁樁件件,竟是你這么一個市井小民謀劃的!” “我與女兒重逢時,的確是感激黃德全的。至少,我女兒健康成長,出落得跟她母親一樣好看漂亮。但是……接觸久了,我便發現,黃德全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個畜生。他生性懶惰又暴戾,時常對我女兒又打又罵甚至是虐待……他死了老婆,沒人為他掙錢供他吃喝,便指使我的女兒?!庇嗦殄X悲涼又哀憤,“他明明是個泥瓦匠,卻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也不掙錢也不做事,還成天哀怨自己窮,怨恨自己低微。心情不好,就遷怒到我女兒身上,經常將她打得遍體鱗傷。我不想女兒再受他折磨,便出錢包了些泥瓦匠,讓他也來做事,這樣便可以多多少少給他些錢……可你猜,他卻怎么說?” 成青云與南行止無聲對視一眼,她在南行止眼中看到了深切的厭惡。 下一刻,她低頭看著余麻錢,“他說什么?” 余麻錢嗤笑,“他竟然覺得泥瓦匠低賤,不愿意干?!?/br> “所以你就殺了他?”鐘靈郡主咬牙,也不如先前那么憤怒,反倒是多了幾分同情。 “自然不是,”余麻錢搖頭,呆怔又機械,“最終讓我殺了他的事情,是我得知,他害死了我的女兒!” 終于說到了案情上,成青云立刻整理思緒,快速地問道:“他是如何害死黃連翹的?” “還能如何?”余麻錢臉色猙獰又憤恨,“他為了錢,拿我女兒的命去換!”余麻錢突然暴怒而起,成青云猝不及防,險些被他撞了個趔趄,她一轉身,見余麻錢竟然如困獸般,絕望又憤怒地撲向正殿之上的皇帝,頓時大喊一聲:“攔住他!” 電光火石之間,南行止側身,躍身踢向余麻錢的腿彎,余麻錢暴走兩步,頓時跪倒在地。 眾人驚駭不已,蕭妃和儷貴妃更是嚇得花容失色。 皇帝凝肅,眉頭緊蹙,冷然看著跪倒在地的余麻錢。 殿外有宮中守衛,立刻魚貫而入,將余麻錢控制住,按到在地。 余麻錢掙扎呻吟,枯瘦如柴的身體不斷地扭動反抗。 蕭妃呼吸急促,驚怒地瞪著余麻錢,顫抖著手指著他,說道:“還不將此人叉出去!大逆不道,竟然想行刺皇上!” “蕭妃……”余麻錢的聲音模糊又怨懟,“你們蕭家,壞事做盡,喪心病狂,目無王法,終有一天,你會遭天譴的!” “放肆!”蕭妃臉色大變,“事到如今還敢妖言惑眾,還不快把他叉出去!” “慢著!”成青云立刻阻止,走到余麻錢之前,向蕭妃行禮說道:“娘娘,案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余麻錢還不能被帶走!” “成青云,真相已經大白,黃德全還有謝景煥公子,都是被這賊人所殺,還有何事不清楚?”蕭妃冷笑。 成青云蹙眉,“余麻錢口口聲聲控訴蕭妃娘娘,也控訴蕭家,難道您沒聽見嗎?” 蕭妃身體一僵,輕蔑地說道:“那不過是余麻錢喪了心智的狂言而已!如此瘋言瘋語,誰會相信?” 成青云欲言又止,只重重地看向皇帝。 正欲說話,突然聽南行止說道:“皇上,案情本是朝堂之事,蕭妃娘娘作為后宮宮妃,還請莫要阻擾刑部官員審案?!?/br> 此時余麻錢已經被控制在地,猶如一條僵死的魚。 皇帝見他已經沒了威脅,只沉沉地看了蕭妃一眼。 蕭妃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抬起手,放在宮女的手腕上。她今日云鬢高綰,妝容雍麗,盛裝華服,猶如春日之中最嬌妍傲立綻放的牡丹。而此時,面對皇帝冰冷警告的眼神,她不得不收斂氣勢,安靜又委屈地坐在位置上。云鬢之上的步搖依舊顫抖不已,齊胸襦裙之上,精繡的蝴蝶在她急促的呼吸中起伏不定,翅膀似乎也在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