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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疾, 逢到時節變換復發并不稀奇,只要耐心醫治調理, 慢慢總會好的。但若病人或身邊人太過憂心急迫,恨不得病轉日就好,那他是治不了的?!币θ昵迳裆貏e平靜, 還笑著調侃嚴昭,“怕是被陛下龍威嚇著了?!?/br> 嚴昭窘然,又松口氣,說:“沒大礙就好。阿梔也說我太過急躁?!?/br> 姚汝清笑道:“陛下是關心則亂。其實娘娘自小體弱, 哪一年不病一場才稀奇。臣已經勸慰過徐神醫,他答應留下來繼續為娘娘醫治,陛下盡管放心?!?/br> 這倒也是,大概真的是他太緊張了,一見阿梔突然病倒,病情又急轉直下,就想起前世的事來,慌的不得了,現在想想,還真有點羞愧。 見安撫住了皇帝陛下,姚汝清接著問:“不知娘娘今日病情如何?昨夜睡的可還安穩?” “昨夜睡前咳了一陣,后來睡著了便還好。今早精神也不錯,還起來陪我用了早膳?!眹勒颜Z氣輕松多了,“說起來阿梔病了以后,姚相還沒見過她吧?不如一起用午膳,你們父女也說說話?!?/br> 姚汝清沒有推辭,到午間便隨圣駕去了坤泰殿——按禮制,坤泰殿已經是內宮范圍,外臣不得擅入,但如今皇后抱病,作為皇后的親生父親,隨圣駕前往探視,姚汝清倒也不算失禮逾矩。 情有可原,但這并不是姚汝清的作風,姚白梔聽說丞相爹要來,第一反應就是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等君臣兩人進門,她就一直盯著姚汝清看。 “爹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她看著姚汝清滄桑許多的臉問,“瞧著臉色不大好?!?/br> 姚汝清笑笑:“上了年紀,有兩日睡得不好,臉色便不能看了。不過娘娘不必擔憂臣,臣休沐時多睡一會兒便好了?!?/br> 姚白梔也算對丞相爹有些了解,總覺得他另有緣由,但他不想說,旁邊嚴昭還坐著,她就假裝相信了,笑著說嚴昭:“是不是因為陛下光顧著我生病,把政事都丟給爹處理,爹才睡不好的?” 她已打定主意,就算被病痛折磨的再辛苦,也要維護做人最后的尊嚴,所以每天都精心裝扮自己,力求從外表看不出一絲病容來。今天得知姚汝清要來,姚白梔更是特意挑了一件華麗長裙穿上,使自己看起來富貴雍容,一點也不像個病人——如果她不咳嗽的話。 嚴昭多少能體會一點她的心情,便順著她,玩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是我大驚小怪、借機偷懶,既然已經被皇后娘娘發覺拆穿,我只好痛改前非,用過午膳就去立政殿。姚相這些日子確實辛苦,下午朕放你的假,回去好好休息?!?/br> 小夫妻說說笑笑,瞧著極恩愛,姚汝清放心的同時,想起徐神醫說的“娘娘這次的病雖與舊疾有關,來的卻極古怪,病勢也與以往完全不同,老朽換了幾次藥方,都未見效,反而每況愈下,不敢再耽誤娘娘病情,請相爺早日另請高明”,又嘆惋無比,一時竟說不出話。 “那就這么定了?!币Π讞d搶著替他回答,“先用膳?!?/br> 用過午膳,嚴昭說話算話,很快就去了立政殿,留下空間給姚白梔父女說話。 姚白梔照例只留松風服侍,把其他下人都打發出去,開口就問:“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姚汝清沒打算把徐神醫的話告訴女兒女婿,就答道:“娘娘突然抱病,陛下又份外憂慮,臣不知詳情,難免跟著擔憂?!?/br> 原來也是為了她的“病”,姚白梔笑道:“是他沒見過我發病,嚇著了。爹知道的,咳癥就是咳起來的時候嚇人,尤其到了晚上,一咳就停不下來,我說分房睡,他又不肯,眼睜睜看著我咳,他也幫不上忙,難免慌亂,要吼徐神醫。爹不用擔心,我這兩日已經覺著好些了?!?/br> “那就好?!币θ昵逖劬υ谂畠壕碌膴y容上停留片刻,又說,“臣昨日見了徐神醫,他說娘娘的病得慢慢調養,不能心急,臣也勸過陛下了,娘娘只管安心養病?!?/br> “我知道。徐神醫沒生氣吧?” “他倒不敢生氣,只是怕陛下降罪。臣也安撫過他了,這些年來,畢竟還是他給娘娘看病有成效,依臣之見,病中臨時換大夫,并不可取?!?/br> 姚白梔點點頭:“爹說的是。而且大夫也是人,就算有神醫之名,也不是真的神仙,哪能真有藥到病除的本事?” “娘娘能這么想很好。病中最怕急躁多思,放寬心,好好吃藥好好養病,慢慢總會好的?!币θ昵迓曇舴浅睾?,“臣這把年紀,又已位極人臣,除了盼望娘娘和謙兒諾兒一生順遂,再無所求?!?/br> 古代真是,四十多歲就這把年紀別無所求了,姚白梔笑了笑,道:“爹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養病,放寬了心,什么都不想,您還不知道我嗎?本來也懶得想東想西,這時候哪還會找這些不自在?” 姚汝清便也笑了:“如此甚好。那臣便告退了,娘娘若是覺著煩悶,也可召諾兒進宮來陪你說說話,他還小,不礙的?!?/br> 姚白梔有點驚訝,這和肯來坤泰殿用膳一樣,都不是平素謹慎的姚丞相的作風,難道徐神醫發現自己的病不好治,跟丞相爹說了? 她本來想張口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何必把話挑明,姚汝清想讓她沒有負擔的養病,她也不希望大家一起愁云慘霧的陪她等死,便壓下去,點點頭說:“好啊,我送一送您吧?!?/br> 姚白梔起身送姚汝清出去,到殿門外停下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爹,我娘臨終前,有說過什么話嗎?” 姚汝清腳步一頓,看著女兒的眼神有些驚疑不定,“娘娘怎么想起問這事?” “呃,我前晚夢見了她?!币Π讞d撒謊,“但她只是含笑看著我,并不走近,我有點悵惘。其實我都想不起我娘的樣子了,她臨終前,有舍不得我嗎?” 姚汝清相信了,嘆道:“當然舍不得,但……那時你哥哥突然沒了,我和你娘都傷心得緊,不太顧得上你,你娘也一下子病倒,身體很快就垮了……” 說到這里,他似乎無法再與女兒對視,轉頭看向遠處宮墻,“臨終前,她叫我抱著你,說言兒一個在地下,她不放心,所以她要去照顧那個可憐的孩子,你,就托付給我了……” 姚白梔聽著聽著,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姚汝清似乎也情緒翻涌的厲害,好半天,才接著說:“為了這話,有段時間我很怨恨你娘,竟然為了言兒一個,就拋下了我和幼小的你,竟不想想我先喪子后喪妻,要如何支撐下去……” “因為娘知道爹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币Π讞d哽咽著伸出手,挽住姚汝清的手臂,“她知道您會為了我、為了姚家好好活下去的,她也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br> 姚汝清終于轉回頭看向女兒閃著淚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