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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釀! 這個名字,還真是揮之不去! 但完顏宗廷記得,陳釀欠他個人情。當年為救謝七娘,陳釀親口應下的。 看來,是時候讓他還了。 他若還不起,師債徒償,那便讓她還! 明月依舊高懸,完顏宗廷負手行遠,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 見完顏宗廷走了,七娘才安心起身。 方才墜湖,原來她沒死。 又一次沒死。 該說福大命大么?命是挺大,福卻說不好了。 七娘緊抱雙膝,握緊了拳頭。腦中的事很多,卻也條理清晰。她一件一件地梳理,一切似乎都串聯起來了。 “側妃醒了!”只見玉戈笑吟吟地奔進來。 她披了簡單的衣衫,又長又粗的發辮垂在胸前。 自從對完顏宗廷起疑,這個丫頭也越發顯得不順眼。 她是完顏宗廷的人,更是金人! 玉戈捧著藥,冒著騰騰熱氣。 這個場景,七娘再熟悉不過。連日來,每日都要見幾次。 “側妃,這是王爺囑咐的驅寒藥。玉戈笑道,“他已吃過了,側妃快吃了歇下吧!” 等等! 完顏宗廷也吃? “王爺也病了?”她問。 玉戈低頭憋笑: “側妃還說呢!還不是為了救你,王爺親自下水撈的?!?/br> 玉戈面色忽而發紅,又笑道: “也不知側妃與王爺在船上怎樣鬧,竟落水里去了!” 七娘瞥她一眼,沉下了神情,只道: “他救的我?不是侍從?” 玉戈道: “你們泛舟至湖心,哪來個侍從?自然是王爺救的!側妃,玉戈瞧著,王爺是把你放心尖上了!” 七娘心頭冷笑。 真放在心上,又如何會對她作出那樣的事? 不過,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不是七娘在意的。 “你把藥放下吧?!逼吣锏?,“我過會子吃了便睡?!?/br> 玉戈打了個呵欠,折騰了大半夜,也著實困得厲害。 “那側妃記得吃??!” 說罷,她遂行禮而去。 七娘仰起頭,垂著眸子看那盞藥。 如今,她哪里敢喝呢? 她隨意尋了個盆栽,只將湯藥盡數倒掉。 一時間,只覺一股瑟瑟寒意透骨而來。分明是夏日,卻又抖什么呢? 方才夢中的畫面在腦中閃過,似皮影一般,卻又真實得可怕。 她雙手環抱,不住踱步,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稍较肫届o,就越是急躁。 汴京…… 江寧…… 揚州…… 她心頭的酸楚不住向上涌,積在眼角,盈了滿滿一汪眼淚。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痛苦,一點一點地回來,沖得七娘不知所措。 還有最可怕的靖康元年,也回來了。 她顫抖地越發厲害,雙手緊緊抱住頭,又不敢叫出聲。 滿腔的哀楚酸澀,只得硬生生地逼回。 那一夜,她撲在軟枕上,眼淚簌簌而落,枕頭已濕了大半。 但這夜的哭,是孤零零的,無人相伴的。 沒有人抹了她的眼淚,再對她說一句“無妨”。 她什么也沒有了! 這一回,是真的一無所有。被困在此處,失去得干干凈凈。 可釀哥哥說過,永遠不會丟下她不管。 但你在何處呢? 七娘攤開手掌,按上自己的心口。在此處,他親手寫了個“釀”字。 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 腦中一個聲音忽在盤旋。 “你還有你自己?!?/br> 這是他說過的話,當年在江寧,他一字一字說的! 七娘深吸一口氣。我是有我自己,可我也想有你…… ……………………………………………… 臨安城中,一派歌舞升平。 西湖邊排排花船,傳來絲竹之聲,伴著南戲的吟哦,終日不絕。直把杭州作汴州! 陳釀跨進一家點心鋪子,此處亦熱鬧得緊。臨安人似乎頗喜甜食,稍晚一步,便買不著了。 掌柜見著陳釀,忙笑吟吟地迎上來: “陳先生,又來買藕粉桂花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倦尋芳1 陳釀禮貌地點了一下頭。 他面色溫潤如初,卻總讓人覺著沒有生氣。 掌柜熟練地包上,又多塞了兩塊,笑道: “陳先生日日都來照顧生意,還從未見過你這般愛吃甜食的小郎君?!?/br> 二人日日見著,也算熟識,掌柜難免偶有打趣。 陳釀接過點心盒子,這才掛了個若有若無的笑。 他道: “內子喜甜食?!?/br> 掌柜驀地一驚。 相識許久,還不知這人是成過親的! 他笑道: “陳先生如此疼夫人,真是難得??!” 陳釀失笑。 如今縱然想疼她,卻也是不能夠了。 尸骨不存,芳魂飄散。唯一留給他的,只有一只鮮紅繡鞋。 他將點心盒子緊握,心下驀地一酸,深吸一口氣,才讓眼淚往回流。 剛出鋪子,身后忽想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七娘人呢?” 王紹玉立在陳釀身后,直直望著他。眼神冷得似一塊冰。 陳釀心頭一聲自嘲,他自己也想知道,七娘人呢? 至少,尋著尸首,入土為安也是好的! 見陳釀半晌不言,紹玉趨步至他眼前,一拳揮下。 陳釀抬手一把攔住。 紹玉死死盯著他,掙扎幾下,終于還是將手放下。 “陳釀你混蛋!”他恨恨道。 “對?!标愥匋c頭,說罷便越過他而去。 紹玉愣了一瞬,待回過神,又趕著追上去。 “他們說七娘……”紹玉驀地哽咽。 那個“死”字,他說不出口。 陳釀依舊不理他,自顧自地走。 “站??!”紹玉喝了一聲,“早知今日,我當初說什么也不會放七娘走!” 剛行上斷橋,陳釀猛地頓住。 他回身,一臉冷淡: “我沒護住我的妻子,是我的過錯。但那與你無關?!?/br> 紹玉本就積了一肚子的火,如今更是忍不住。 “你當初跟她怎么承諾的?”他質問,“不是說,你會時時護著她么?不是說,你一生都不會丟下她不管么?你的諾呢?你的信呢?” 紹玉粗喘著氣,咬牙切齒: “你根本就不在意她!” 說著,他已抽出隨身的馬鞭。 他的嗓門很大,斷橋下已圍了不少人。加之紹玉長日與秦棣他們游蕩街頭,許多人是認得的。 “那不是王家小郎君么?” “這是作甚呢?另一個又是誰?敢是要動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