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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么呢!我堂堂男兒,豈有那等心思?” 眾人見她模樣奇怪,只一味地憋笑。 郭郎君見她真有些惱了。在場皆是同窗,總不好太踩人臉面。 他遂賠笑道: “不過玩笑一句,祁莨別當真?!?/br> “呸!”七娘白他一眼,“我是那等小心眼之人么?” 郭郎君方道: “自然不是,小祁莨大度呢!” 祁莨的性子摸不準,眾人也不敢惹,只一番附和,七娘這才作罷。 眾人又朝渡口看去。 盼了許久,只見一小舟上立著一人一馬。 那人身形掀長,風姿俊逸,著一件半舊淡青春袍,外披著錦灰斗篷。 不是陳釀是誰! 眾人一時興奮,忙朝他揮手。 陳釀見著,亦揮手示意。 七娘正舉起手要揮,忽而又放下。 她只面含淺笑,將手按在心口。 七娘曾無數次地想象陳釀歸來的情景。 她忽然覺得,一切都不要緊了。 只要他回來便好,揮不揮手,都不要緊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促拍滿路花6 陳釀剛上岸,一眾太學生便忙擁了上去。 又是作揖行禮,又是噓寒問暖,更要緊的,是討禮物來的! 七娘看著他們笑起來,這幾個人,還與在太學時一般呢! 她正欲上前,踮著腳張望片時,忽又泄氣,只垂頭站著。 眾人圍得水泄不通,哪還有她見縫插針之地? 七娘正撅著嘴,兀自鬧脾氣,忽聞得頭頂傳來聲音。 “見我歸來,小祁莨不高興了?” 七娘聞聲一驚,猛地抬頭,只見陳釀已負手立在她面前。 他低頭看著她,微微含笑,還是那個風姿清俊的釀哥哥。 一別許久,風光霽月,那等氣度,竟絲毫未改。 七娘霎時與他四目相對,再顧不得羞,只直直望著他,卻怎么也看不夠。眼里直要憋出淚來。 后來七娘年長些,才明白,那時的心境,便是久別重逢。 時有飛花飄過,落在七娘肩頭與衣擺。 陳釀替她輕輕拂拭,七娘忽地一顫,心下似漏了一拍,又見出女兒家的驕矜來。 她深吸幾口氣,緩了緩神思,又慌張地抿著嘴唇。 只聽她打岔道: “釀……不……陳兄!快來,咱們接風洗塵先!” 正說著,七娘拉起陳釀便往阿珠她們那頭去。 陳釀方笑道: “不急?!?/br> 七娘一愣,不解地望著他。 陳釀只解下錦灰斗篷,不提防間,已替七娘披上。 “渡口風大?!彼Φ?。 七娘仰面望著他,雙手抓住斗篷,一時又別過頭去。 一眾太學生見著,直起一身雞皮疙瘩。 郭郎君故作委屈狀,雙手環抱,只朝陳釀打趣道: “陳兄,渡口風大,我也好冷的!”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片哄笑。 陳釀冷眼看著他,只道: “冷便添衣?!?/br> 他打量郭郎君一番,又笑道: “穿成這樣還冷?活該你凍著!” 郭郎君吃癟,訕訕道: “真不公平??!就待小祁莨好!” “祁莨的身子自來弱些,”陳釀道,“哪像你?” 這話倒也不錯。 眾人又想起七娘在太學射箭,發發不中,又拿此事打趣,笑成一片。 七娘見他們揭她的短,哪里忍得? 她眼一瞪,腳一跺,舉起沾水的柚葉,便朝太學生們打去。 “叫你們總打趣我!不留口德!” 眾人忙抬起手臂,又擋又躲。 七娘只不服氣地追著他們打,霎時又笑作一團。 有卸貨的商戶見著,自搖頭笑道: “又是那群太學生??!哎喲!年輕便是好??!” 船工亦附和: “可不是,成日看著他們打打鬧鬧,覺著自己也年輕了許多!” 渡口眾人亦發出笑聲。 這樣的趣事,在渡口時時能見著。船工成天上貨下貨的,也全靠這一分樂趣。 郭郎君躲得最是厲害,一面跑一面道: “這不是給陳兄接風洗塵么?用在咱們身上,豈不可惜?” 七娘朝他輕哼一聲,這才住手。 她回身看向陳釀,只見他正憋笑。 七娘方上前,朝他抖了抖柚葉,撅嘴低聲道: “釀哥哥也笑話我!” 陳釀傾身向前,亦低聲道: “自己做得,我便笑不得?” 七娘撇撇嘴,心下不快,只嘟噥道: “果是嫌蓼蓼淘氣了!” 陳釀轉而一笑,又朝她額頭輕敲一記,道: “無妨?!?/br> 太學生門撣了撣身上的水,起哄道: “你們又說什么悄悄話呢!” 陳釀搖搖頭,上前抱拳道: “多謝你們今日來。只是,我眼下還有些事。不如你們先回太學,夜里我請你們吃酒?” 郭郎君只笑道: “你要早說請吃酒,我們也不賴在這里了!” 眾人這才準備著散了,一時還不忘回頭打趣: “你和祁莨是好兄弟,咱們都是酒rou交。酒吃不夠,回頭還來鬧的!” 陳釀只笑著搖頭。 這群同窗,當真是什么玩笑也敢開! 見他們去了,七娘遂上前想陳釀嗔道: “早該走了!每回盡拿我取笑!” “你呀!”陳釀扶額,“再這般淘氣下去,如何是好?” 七娘一臉不服: “釀哥哥說無妨的?!?/br> “好,無妨?!彼Φ?。 渡口垂柳青青,春風暖軟,二人并肩而行,只緩緩踱步。 七娘面含淺笑,也不看他,但她知道他在,這就夠了。 她忽停下腳步,輕輕閉上眼,又深吸一口氣。 “好香?!彼?。 陳釀轉頭看她,只見她微揚起面頰,眉梢眼角,盡是情態。 初初長成的她,再不是從前那個不知世事的七娘子。 陳釀低頭感慨,算來,七娘已及笄了。 他舉目四顧,此處并無落花痕跡,又哪來“好香”一說。 他只道: “可是昨夜,有人掃除花徑,蓼蓼聞著落花殘香?” 七娘搖搖頭,依舊不曾睜眼。 她道: “釀哥哥,你閉上眼,細細嗅來?!?/br> 陳釀笑了笑,這是第一回,他聽她的。 他隨她閉眼,緩緩吸氣,這才覺出此香的妙處來。 原是,柳葉之香。 夜里回到太學,陳釀免不得請眾人吃一回酒。 太學生相聚,從來只為風雅。吃過酒,必有詩文,方才不負。 那夜,陳釀也不作長篇大論,只成了首清新絕句。 其詩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