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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忽低聲道: “不體面之事多了,若事事皆認真計較,咱們還活不活了?” “況且,”謝菱忽垂下眸子,“我本就是個不體面的人!” 即使身為朱門貴女,庶出的身份,也總是不體面的。 何況,又攤上那樣一位生母,偏還被逼致死。如此種種,哪有什么體面呢? “小娘子,”釧兒一時失言,亦跟著難過起來,“我并非此意的?!?/br> 謝菱點了點頭: “我明白,你是個忠心的,不過是為我不平。只是,這本是蔡三娘子下的帖子,也不與七jiejie相干,你有生的哪門子的怨氣?” 謝菱此話在理。釧兒也不過是一腔抱怨沒處撒,胡亂怨怪。 可謝菱卻是無比清明的。 她看了看案頭那些珠釵翠縷,只道: “不去也好。蔡府之人,還是少結交的好?!?/br> 釧兒見謝菱自有主張,遂不再說那些話,只打趣道: “是,小娘子如今有了趙小郎君,什么也不在意了!守著這些銀錢,只管快活也就是了,何必管那些俗事?” 謝菱輕輕憋笑,只搖了搖頭。這丫頭,膽子也越發大了。 時至蔡云衡生辰,已近初冬時節了,汴京城亦早早落下夜幕。 七娘院中早已備好車馬、賀禮,只待七娘梳洗打扮畢了,方能往蔡府去。 ☆、第二百零七章 宴清都3 天氣越發寒冷,又是夜間出行,一應打點自然比往日更周到些。 七娘著了件嫣色織銀狐裘襖,下系珠白月華裙,琉璃禁步頗是相稱。 髻上一支臥鳳點翠步搖,更是淑妃賞賜,不可多得之物。 臨著出門,丫頭們替她披了件攢翠羽斗篷,遞上南瓜四方銅手爐。 又是一番端詳,見再無不妥,眾丫頭仆從遂擁著七娘上車去。 七娘心性本就活潑,一路行來,總忍不住掀起車簾一角,朝外瞧去。 汴京城的夜市很是熱鬧,百姓們用罷晚飯,也總愛出門逛上一遭。比之白日,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前頭??軕蚰莻€,七娘上元時還見過呢!她最喜愛看他的傀儡戲,只覺汴京再沒人比他的手藝更好。 其實,從前家中宴會,也請傀儡戲藝人來逗樂子的。那些絕技表演,自是街市藝人所不及。 只是,這個藝人不僅讓人偶演,他自己也演。 一顰一笑,一招一式,皆跟著傀儡人偶而來,極其生動。 也不知他變作了傀儡人偶,還是傀儡人偶變作了他。 七娘看得出神,直笑了起來。 一時馬車行過,她又隱約聞著勾欄瓦舍傳出的南戲之音。咿咿呀呀,絲竹裊裊,只覺頗是悅耳。 還有她愛吃的糖水攤子,從未見過的新式雜耍,一路行來目不暇接。 若非念著有事在身,七娘直想下車逛去。哪日帶蔡云衡同來,應也是不賴的! 方至蔡府門前,眼下所見,比之上回探病,又是不同了。 門前做了許多妝點,光是排排宮燈,已然堪比上元之日了。 小娘子們的馬車,皆由仆婦自側門引至內院,如此也好避開男客。如此行事,倒也周到妥帖。 時至內院,更見出一番富麗堂皇來。 七娘忽想起進宮那回,皇宮內院,也不過如此吧! 她忽有些莫名地心驚。 富貴如謝府,還不曾這樣呢!怎么蔡府竟有如此厚的家底,偏還毫無顧忌地炫耀? 七娘思索一陣,倒也不多言語,便入室尋蔡云衡去。 時至房中,只見屋內已圍滿了人。除去蔡家姐妹,便是尋常與蔡云衡要好的幾位小娘子。 七娘一一看去,倒有一人認得,蔡五娘。 那個在五木觀急的焦頭爛額,一心護著她jiejie的蔡五娘。 蔡五娘竟也瞧見了她,方迎上來,一面笑道: “我與jiejie正說你呢!可巧你來了,可知不能背后說人的!” 七娘看了看她。這般殷勤,想來也是心念五木觀之事,感念七娘的義舉。 蔡云衡聞聲,亦回身迎上來: “那怕什么?說她的好話呢,這也不能說了?” 只見蔡云衡一身朱紅衣裙,頭頂高髻,一支攢金絲正鳳頗是華美。如此光彩照人,果是個壽星的模樣。 七娘既來,蔡云衡也知她不是那等扭捏心窄之人。 君子之交,當時如此。 二人相視一笑,雙雙了然,遂也不必再多說什么了。 一眾小娘子們只圍在蔡云衡房里看她的禮單,房中既是親近姊妹,倒也沒什么看不得的。 只聽有人打趣道: “我便說我送虧了!云衡,春來我生辰之日,你可看著辦了!” 蔡云衡只笑道: “是是是!哪學來這些市井小家子氣?既送出了,還有后悔的道理?” 有人亦笑道: “此番云衡辦得這般熱鬧,倒將咱們都比下去了!” 一時,不少小娘子皆附和起來。到底蔡府位高權重,也免不得一番巴結討好。 自然,七娘這樣的身份,亦是她們恭維的對象。 有人尋出七娘的禮來,故作不知,只驚道: “看看,看看,什么才是高雅人物!咱們送的那些金石玉器,倒都俗了!” 眾小娘子皆圍上來。 那原是一套文房四寶,蔡云衡喜舞文弄墨,本也沒什么稀奇。她們驚嘆之處,只怕是那一方難得的端硯。 這個硯臺,七娘本也收了許久,很是不舍得。 只是,蔡云衡以君子之心相邀,自己自然需以君子之心相對。 如此,這等身外之物,也無所謂舍不舍得了。 有人順著話接下去: “是哪位姊妹的???這等有心思!” 蔡五娘看了看,方道: “是謝七娘子的。果然好雅致的心思!” 七娘只與蔡云衡相對一笑。這些小娘子的小把戲,又如何瞞得過她們? 左右,不過是溜須拍馬之輩,倒也沒什么惡意,二人自然是聽過便罷。 外頭宴席將開,蔡五娘又帶著眾人往屋外行去。 七娘與蔡云衡故意行在后頭,似有話說。 蔡云衡忽拿起七娘送的花箋,只道: “放眼屋中之物,再沒比這個更可貴的了!” 七娘亦了然地一笑。 那花箋本沒什么特別之處,只是其下有不起眼的印章痕跡,有云:謝七親制。 由于印痕尚淺,那些小娘子們應是不大注意的。 倒是蔡云衡有心見得,如此,倒也不辜負七娘一番心思。 轉眼,七娘又泛起狡黠的笑: “既是可貴,自當珍重也就是了。不過,一碼歸一碼。此是你我二人的情誼。于旁的事之上……” 不待七娘言罷,蔡云衡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