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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叫人看他不起。 七娘忽而有些莫名的自卑。她低頭看了看,除卻這一身織金鏤玉的裝束,自己還有甚么比得過人家? 方才不虛心求教便罷了,她卻還借著酒勁撒潑,到底是辱沒身份,不識好歹的。 她學著小郎君的模樣回作一揖,道: “方才多飲了兩盞,得罪了!那首詞,尊駕是在我之上的?!?/br> 那人亦作揖道: “小郎君謬贊,不過一番性情,且各自飲酒吧!” 那人說罷,七娘不及反應,他卻又坐下獨自飲酒,并不大把七娘放在心上。 ☆、第十一章 相見歡7 七娘是大夫人最小的孩子,自出生便是萬千寵愛,老夫人與大老爺自不必說,兄弟姊妹哪個又不多讓她幾分? 縱使母親嚴厲些,也總是太過在意的緣故。紹玉待她自是百依百順,連趙廷蘭也是千般殷勤。 偏偏此人不同,似乎,她從未入他的眼。 七娘初有些生氣,可見他風姿清朗,淡然處之的模樣,卻也只剩得些落寞。 趙廷蘭見七娘低頭坐下,也不說話,只笑道: “不過一介窮書生罷了!謝兄弟置甚么氣來?” 七娘看他一眼,嘆了口氣,自語道: “咱們也沒什么可傲氣的……” 趙廷蘭看她一眼,自篩了一盞酒,只自嘲道: “本就無甚可傲氣,不過是世人多擔待些!我這樣的,書讀不好,名聲亦不好聽,還總遭人嫌,傲氣什么?” 七娘知他是說方才在小巷中的事,忙解釋道: “我并非嫌你!此為實話!只是你名聲著實不大好,我有些怕?!?/br> “怕還同我吃酒?” “你雖非君子,亦不是小人?!逼吣锏?,“眾目睽睽的,卻怕你來?” 趙廷蘭忽舉起盞兒哈哈大笑起來,這謝小郎君看著年輕不經事,內里卻是個明白的。 他只道了句“謝兄弟知我”,便一飲而盡。七娘不甘示弱,亦回敬一盞。二人推杯換盞,好不自在,只是轉眼看方才那人,卻早已無蹤。 酒樓里,歌姬成群地穿梭,鶯鶯燕燕,軟語呢喃。又聽得一歌姬彈唱客人新度的曲牌,新鮮有趣。 方才還不覺,此時只聞得管弦四起,一派晝夜笙簫的景象。文人墨客一時興致,也在帳子、欄桿上作詩題詞,再喚了歌姬吟唱。 那時上元節,女子好穿月光衣,插琉璃梳。座中滿目浩然潔白,玉質晶瑩,映襯著點點月光,叫人不知天上人間。 七娘為這風雅傾倒,從前五郎與紹玉跟著,雖也由她任性,到底顧忌著小娘子的身份,總也謹慎些。 如今她借著酒意,身態翩然,滿盞滿飲,絲毫無所顧忌。 七娘恣意看著這眼前的一切,汴京城的繁華熱鬧盡收眼底,她已然癡了。 家中年節時也熱鬧,再好的珍饈美酒,再妙的歌姬舞姬,又怎么沒見過?只是朱門之內,處處約束,縱然錦衣玉食,哪比得外面自在? 七娘又飲了一盞,舉杯道: “趙哥哥,篩酒!干!” 趙廷蘭見她那不醉不歸的架勢,也不攔她,卻自篩了一盞,笑道: “我今日便舍命陪君子!謝兄弟,干!” 二人正酣暢淋漓,飲得盡興,周遭鶯燕皆不在懷,唯酒不盡。三杯兩盞,趙廷蘭竟也有些頭暈,七娘卻越發來了興致。 說來也巧,五郎幾人正被趙廷蘭的人領著過來。猛見了二人模樣,煞是訝異! 紹玉忙扶起七娘,她早已爛醉如泥,倒在案幾上,由他扶著。 紹玉瞪了趙廷蘭一眼,便對七娘道: “咱們回家?!?/br> 卻聞得七娘囫圇喊著: “趙哥哥,干……” 五郎亦看不過,糾起趙廷蘭的衣襟便要動手。 趙廷蘭的朋友知他是謝家郎君,也不敢攔,周遭之人怕惹禍上身,皆避之不及。眼見五郎正掄拳,差些打到趙廷蘭臉上。 卞大娘子忙上前阻攔: “快些住手!吃醉酒的人,教訓他也無濟于事!五郎是盼著鬧大么?” “趙家小子把我兄弟灌得爛醉!他才多大,哪經得起這些酒?” “你是要鬧到尊府去么?”卞大娘子勸道,“趙郎君隨性慣了,想來也不是有意。若不是他,怕是現下也尋不得謝郎!方才路上不是說要謝他么?如今卻又這般!” 五郎冷哼一聲,用力推開趙廷蘭,便也去扶著七娘。 趙廷蘭一個不穩,踉踉蹌蹌,帶碎一地杯盤。那皆是汝窯青瓷,頗為可惜,旁人無不扼腕。 五郎卻冷眼看著,只厲聲向七娘道: “喝什么喝!還不快回去!” 說罷便丟下幾張交子,自作杯盤賠償,便揚長而去。 七娘醉得一塌糊涂,哪里還記事?待清醒過來,已近次日午時。 她只覺頭腦昏漲,身上也有些酸。待看了半晌,青綃帳子、銅鏡妝臺、女紅筆墨尚在,這才知是自家閨房。 昨日的事,她已然全忘了,只是神思昏昏,見阿珠、琳瑯侯在簾外,一時舌燥,喚了聲“水”。 那二人聞聲,忙伺候她將溫著的醒酒茶飲了。醒酒茶味苦,七娘才飲一口便推開去。 “甚么東西?” 阿珠只搖頭道: “娘子還說呢!快些飲了去,昨日爛醉,偏要它才好?!?/br> 七娘訕訕,也只得飲了。琳瑯伺候她起身,一面只道: “我的小祖宗,還是安分些罷!昨日不是王三郎周旋,怕已舉家知曉了,娘子日后還如何做人?這一輩子怕也毀了!” 七娘見琳瑯滿臉憂心,也漸漸憶起昨夜之事。 她軟軟抬起玉臂,揉了揉太陽xue,只覺酸脹無力,嬌嬌慵慵被扶至妝臺前,還有些恍然。 如今想來,七娘愣愣的,也覺心有余悸。與陌生男子吃醉酒,放在何處理論也是不體面的。 她雖得父母兄弟的偏愛多些,也斷不該出格至此。從前同五哥、紹玉鬧鬧也便罷了,此事若被父母家人知曉,又豈是抄一夜書可以混過的? 只是七娘年歲尚小,琳瑯方才所說“一輩子都毀了”的話,卻是不大明白。 她抬頭看了一眼琳瑯,若是事發,怕是這一屋子的丫頭也留不得了,白白連累她們。 七娘正兀自出神,卻聽得外面報: “五郎來了?!?/br> 七娘一時揪緊了心,五郎邊進邊道: “可是你家小娘子醒了?” 聽得門外環月的聲音急急攔道: “五郎慢些,我們娘子梳妝呢!” 五郎哪里理她,直闖了進來,見七娘直直坐在妝臺前,猛黑了臉。 “七娘!”他沉著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七娘自知犯了錯,哪里敢轉身,只羞愧地垂下頭。五郎擺擺手,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