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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不刪掉那些郵件呢?十年前你不吭聲,十年后又說出來?!?/br> “我沒說出來,是陳若愚翻到了我的日記?!?/br> “所以你好像并不介意這件事公之于眾?!?/br> 何知渺思忖片刻,才說:“我替吳然保密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至于沒有刪掉郵件……那是吳然的東西,與我無關,就算是她意外死亡,也頂多叫跟我有點關聯,但警方也說了,吳然的死是意外,跟我的爭吵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br> 何知渺說得太冷靜、客觀,以至于陳老師沒緣由得生起氣來,“你總是這副天塌下來都不怕死的表情?!?/br> “我只是在保護自己?!?/br> 何知渺苦笑,“我是想讓吳然在你們心里繼續保持賢妻、良母的形象,但我實在沒什么必要毀滅證據,引火上身。我清清白白,也不會帶著負罪感生活?!?/br> …… 陳老師走了。 何知渺臥床也安分了,只是摟緊夏秋想填補心里的空洞。 這件事,終于還是瞞不住。 那……陳若愚呢? 他看了電腦嗎? 他會相信哥哥的。何知渺篤信。 夏秋不敢吱聲,之前對陳老師的銳氣全無,但看何知渺不緊不慢的反應,她大概能猜到何知渺的心意。 他不是真的介意陳老師的偏心。 或者說,夏秋從沒見過何知渺抱屈或是不樂意。 夏秋輕聲問:“為什么?” 為什么你會那么“忍讓”?為什么你會絲毫不在意陳老師的忽略?為什么…… 何知渺親親她的眼角,說:“睡吧?!?/br> 夏秋以為他不愿意說。 可其實他只是無法開口,他害怕在女人面前流淚。 黑夜寂寂,睜著眼的明亮被日光點燃,赤誠而又真誠的聲音從夏秋身后飄來—— “夏秋,你知道嗎?若愚不是我的親生弟弟?!?/br> 所以他就算得到一切的偏愛,也只是因為我們變成了他的家人,也只是因為他沒有真正的家人可以依靠。 那我還有什么好介意呢? [正文 第66章 葉開(03)] 蟬衣(04) 秋風秋雨愁煞人,連綿幾天下來,整個地氣兒都涼了許多,尤其是從水面騰騰飄起的薄霧,一撲到臉上就全是水汽,怪下心火的。 何知渺約陳若愚下午三點在南枝一中見面,風雨無阻。 陳若愚只當他是隨意挑的地方,也沒多想,拎了把傘就出了門。在學校里繞了一整圈,他才看見雨中雋永清挺的身影,躍起、擲球,小腿發力向上再鉚勁。 球哐當一聲砸到球框,毫不遲疑地被反彈出來。 何知渺腳掌點地,落得倒是平穩。球雖沒進,但姿勢漂亮、利落,一貫喜歡打球的陳若愚禁不住叫好:“好球!” 何知渺側身朝他招手,陳若愚見自己一身笨拙,擺擺手在一旁坐下,靜靜看著是球場上重煥顏神的大男孩。他這才發現,他的第一雙籃球鞋是哥哥送的,看的第一場籃球比賽是哥哥帶的,就連最喜歡的nba球星——狼王加內特,也跟哥哥一樣。 可他們年紀并不相仿,幾乎沒能有一同上場的機會。 就算是痛痛快快干一架,自小到大好像也是沒有的。 陳若愚愣神,恍惚間又想起了夏秋。 真要認真說起夏秋來,陳若愚響起她曾經提過的一個理論——ry,不禁失笑。隨意一想,他也能想起夏秋一本正經的樣子。 陳若愚瞇起眼,扯了眼何知渺的投籃曲起的手腕,想起當時夏秋不動聲色挪開她肩上的手。畢業晚會當天,他彈著木吉他,禮堂漂浮。 夏秋悠揚地誦念—— 當歲月和美麗,已成風塵中的嘆息。 你感傷的眼里,有舊時淚滴。 相信愛的年紀,沒能唱給你的歌曲, 讓我一生中常常追憶。 那一刻她側顏透著舞臺上流沙似的暖光,傾瀉在發絲末梢,溫柔繾綣在少年的心間。陳若愚看入了眼,節目結束時忍不住攬住她的肩。 鞠躬,謝幕。 像金童玉女。 是同學而已。 夏秋眼泛淚光,看最后一眼她親愛的禮堂。 多年來講臺上都束著同一把假花的舞臺。 幕簾落下,青春散場。夏秋不動聲色地挪開他的手,靜靜說道:“費斯廷格提出了一個認知失調理論,是指個體認識到自己的態度之間、或者態度與行為之間存在著矛盾。進而產生心理上的不舒適感?!?/br> 陳若愚挑眉,“嗯?” 夏秋收眼,“沒什么,突然想起來。大概就是當你夸老師敬業的時候,心里又著嫌棄他偏心吧?!?/br> 陳若愚摸不著頭腦,只是憨憨地笑,繼續攬過她同其他人一起拍照,笑得張揚,永不褪色。 八月照相館一般,翻進相冊,便會重返十七歲。 恍恍惚惚到畢業典禮后的最后一場球賽,夏秋是不去的。整個高中時段的籃球賽,都是平淡生活里的一碗湯泡飯,偏咸,但還得就著鰻魚罐頭才好。 夏秋那時候也不去。 有些活潑膽大的女生會翹課買水等在球場外,或者搖動手里裝滿沙的礦泉水瓶,高喊:“你贏了,我陪你傲視群雄;你輸了,我陪你東山再起”,妥妥一出戰死沙場前的搖旗吶喊事態。 也有一些會趴在窗邊,幾個女生頭發簇在一起,站在高處隔著一層心膜來細細賞味。哪個班的男孩子身材最好,打哪個位置的男生最厲害…… 她們如數家珍。 可那天,陳若愚看見夏秋來了。她還掛著舞臺妝,站在不遠處的樹下靜靜看,偶爾踮起腳尖,也會因為一個正中籃筐的進球而雀躍。 她看起來那么嬌小,那么白皙。 站在何知渺面前顯得格外簡單,陳若愚分神,一個絕殺球被對方攔斷,他定在原地遙遙地看過去??床磺宕秸Z,也讀不懂他們神情里的溫存。 他那時不懂那是一種怎樣的神色,也無從知曉他們是否已經在一起,但他現在懂了。終于懂了。 那是毫無保留,是赤/落,是赤/裸的愛慕。 陳若愚怎么也沒想到,樹下兩個暗流涌動的人對話簡單,甚至毫無關聯,但只言片語就能覺察微妙。 夏秋說:“你怎么會來?” 何知渺答:“看比賽?!?/br> 夏秋笑笑,“今天我畢業了?!?/br> “我知道?!?/br> “那——你沒覺得我有什么不一樣了嗎?” 何知渺沉吟,“有?!?/br> “什么?” “眼光?!?/br> 以后我可以用打量女人的眼光來看你了。 彼此相視一笑,他問道:“你站這么遠怎么看球賽?” 夏秋搖頭苦笑,“我對籃球一竅不通?!?/br> “那你來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