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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陳老師一腳踹過去,“打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最好,越來越不像話,家里有什么事要你cao心?!你不扯亂子我就謝天謝地了?!?/br> “吵什么!這里是派出所,不是麻將室!”值班民警呵斥。 三人沉靜下來,分坐長椅兩邊。 鎮長勸著陳老師,陳若愚不為所動。 他腦海里漂浮密麻的語句清晰流暢,只看了一眼,便覺生生世世不忘,還是那本日記的禍端—— 2009年08月12日晴 今天看了,對這個書名有莫名的好感,我突然覺得,人活著之所以以啼哭落地,并不是沒有道理可言,“哭”意味著“苦”,所以才會有人信教。 其實信教大約跟信仰類似,都是內心渴望的映射,現實里的不可得轉化成三位時空里的可盼,也是安慰。 可我更加覺得,人活一世,就該有受罪的準備。 …… 下午我一覺醒來頭痛到不行,我想我是發燒了。家里只剩我和那個女人,我不肯輕易咳嗽引起她的注意,更不樂意去她跟陳老師的房間拿藥。 不對,準確來說,我厭惡吃藥遠比討厭她更甚。藥物有很奇怪的味道,不是因為苦澀,而是腐蝕,每吃一次藥,或者說我沒靠近一次藥品,我總覺得我能聞到它們蠶食靈魂的味道。就像她,一直吃藥。 她沒有魂,眼神偶爾光芒四射。 她心里缺了一塊,就跟我失去了母親而找不到添補的人一樣,那種眼神我能懂。她一定也少了什么。 所以她吃藥,不止是因為哮喘,還有心臟。 她的心臟一定是壞了。 她進來給我送水和藥,沒有敲門,幸好我在學習,沒有偷看。她好像對我的作業很有興趣,拿起來看了幾眼,才說:“我小時候物理一竅不通?!?/br> 我想說她笨,她卻毫不在意地說:“我還考過全班最低分!我只寫了選擇題,竟然只蒙對了兩個,開了個三五分吧,物理對我來說實在太難了,我后來就學畫畫去了,誰知道學畫畫還得看視角……” 我實在聽不慣她那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語氣,反唇相譏道:“你還挺得意?” 她也不生氣,還回房間給我拿來了她的筆記本電腦。那時候筆記本電腦很稀罕,我只在網吧看過臺式機,我后桌那個死胖子每天都要炫耀他玩的仙劍有多好玩,他打的拳皇有多厲害。 我嘴上說不要,但心里是好奇又歡喜的。 雖然家里沒網,可我還是可以玩她電腦里自帶的小游戲,和上百部經典影片。不需要租影碟實在很方便,我想一口氣全都給看一遍,翻到我才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部片子拍得真好。 可我沒想到——我會鬼使神差地點開她的電子郵箱。 我偷偷刪掉她所有的郵件,悶頭睡得大汗淋漓,夢里有人在掐著我的脖子讓我滾遠一點,醒來時才發現,窗戶緊閉,格外逼仄。 我被壓抑得快喘不過氣來,我只能拿那些郵件內容做砝碼,用自己不明就里的荒誕做借口,同她大吵一架,她不想解釋,也解釋不了。 她說我的臉色不好,我卻覺得她的心都壞透了。 我們吵得很兇,我甚至動手砸了遙控器,嚇得她連連退到沙發邊,我被高溫燒昏了頭,我捏著她的下巴問她為什么會是這樣惡心的人。 為什么有時表現得異于常人,令人心神向往,卻又讓我發現她是這樣的粗鄙、不堪? 我把她一把推倒在地,我沖出門,我再也不要見她。 …… [正文 第61章 蟬衣(03)] 蟬衣(03) 何知渺高燒不退。 野火燒遍全身,額上冷汗緣著好看的背脊線一路下滑,解了領口的幾顆扣子,開了審訊室的窗戶,卻沒有風口能讓他駐留,悶得人胸口發疼。 詢問時間短,警察同志老早就離開了,何知渺獨自一個人待在室內,墻壁和桌椅都有軟綿狀的東西包裹著。 他不由得又想起他年幼日記里寫的一句話—— 生并不困難,想死也不過是三五秒的沖動,可在生不如死時無望地堅持下去,才更可怕。 怕的并非是境遇,而是明知一死了卻余生更為輕松,卻死命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其實人根本怕死。 何知渺輕笑,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以手背撐著發燙的額頭,抵到心上。 隨意幻想著死刑犯被提訊時的心情。 是無謂的還是無畏的?都一樣吧。 “好了,十二小時已經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崩罹俪断虏弊由系摹酢?,說:“你也不用太擔心,日后再有需要,還希望你能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br> 何知渺起身,眼前一陣暈眩,“好,麻煩了?!?/br> 他剛與李警官擦身而過,肩膀快要碰到時,李警官發力一把鉗住何知渺的肩,“一家人沒什么說不開的事,日記內容模糊不清,無法作為物證?!?/br> 何知渺嘆了口氣,“本來也是中學時代亂寫的?!?/br> “但是不管怎么說,你確實跟這件意外死亡案件脫離不了干系,你可以不跟警方解釋,但你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替你守了一夜的弟弟和父親?!?/br> “他們沒走?”何知渺蹙眉,“謝謝你?!?/br> “去吧,陳年舊事最難說,但是再難說也要說清楚了?!崩罹偎墒?,被屋里的怨氣和悶氣逼仄,他隨意卷起袖子,“這鬼天氣真悶,下場雨又能把人淹死……” 何知渺沉吟,“雨怕是要來了?!?/br> 出警局,著急守了一夜的人不止陳家父子,還有對鎮子上的事一貫熱心的鎮長,和一個抽煙抽出大煙感覺的若愚舅舅。何知渺也叫他舅舅。 “爸,舅舅?!?/br> “沒事了?走吧走吧,這里太晦氣了!”村長一拍大腿,“老陳啊,你跟我走一趟,我讓你嫂子在家給你們準備好了火盆和艾草,趕緊的一個個都去去霉氣?!?/br> 剛值完班的實習警察笑說:“按您這說法,我們公安局門口得放個火盆,我們一個一個進來過去的都得跨跨?!?/br> 村長搭腔,“你們為鎮上人服務,風里來雨里去的那是自有菩薩保佑,你跟我們可不一樣喏?!?/br> 實習警察聽得高興,接了若愚舅舅發來的煙,說:“也不怕跟你們透露一句,像你們家這種十幾年前的案子,我看是很難翻案了?!?/br> 陳父豁然起身,“怎么說?” “我們鎮的情況各位也是知道的?!睂嵙暰烨迩迳ぷ?,“我們技術跟不上,以前的案件證明材料都湊不齊,公安局、檢察院和法院分工也不明確,就連當年辦案的警官都老早退休了?!?/br> “我能去找他回來!” 實習警察笑笑,“找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