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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針,在幽暗的光中,散發著點點寒意。 翟挽閉上眼睛,指尖上的那點麻木瞬間傳遍整條臂膀,陸景吾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來,“早就知道你要來,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準備呢?” 翟挽笑了笑,一種熟悉的無力感漸漸襲上她的全身,剛才那一針,像是在她身上扎了個小眼一樣,全身的內力就這樣跟著一起流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毒,這次內力流失的速度比上次在拜火教還要快。 陸景吾在她背后緩緩解釋道,“這毒叫做‘透骨’,中毒之人遍體生寒,渾身經脈仿佛被凍住一樣,但還好,只要不用內力就沒事?!彼叩降酝烀媲?,垂眸看著她,“只要你能忍住不動內力,還是能留一條命的?!?/br> “是嗎?”翟挽眼睛轉了轉,突然帶了幾分笑意,“陸景吾,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對我下不了手。依然對我舊情難忘嗎?” 陸景吾被她問得一怔,是啊,這么多年,除了當日在婚宴上她殺了自己父親之后,他憤而出手,那就只有當日在摩崖嶺上,曾對她拔過劍了。 翟挽殺了他的父親殺了他的師兄弟,按理來講,殺了她之后,他的仇恨便能得到平息,心中的火焰便能被澆滅。然而,然而啊,在往后的歲月中,他卻沒有那一刻得到過安寧。那些恨與愛,在他生命中濃墨重彩地出現過,并不意味著,只要殺了她,就能得到安息。他清楚地知道,他一邊愛著這個女子,一邊卻也恨著她。 后來有一次,敬湘湘問他,如果重來一次,他會不會再對翟挽下手。 會。他的回答很肯定。但是,再重來一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下得了這個手。 陸景吾突然就笑了,他如今換了一張臉,總是帶著幾分病容,沒有了曾經的意氣風發,雖然看上去有些行將就木,卻分外符合他此刻的心境。他沒有回答翟挽的話,而是帶了幾分好心地勸道,“你有這個閑心,不如先坐下來,一直在那兒待著,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br> 翟挽輕哼了一聲,陸景吾不再看她,轉身走到旁邊的石頭上坐下,她卻不依不饒地走過去,將一張臉放到陸景吾面前,“來,讓我看看。啊,讓我看看啊——”她目光灼灼,像是要在陸景吾臉上燒出兩個洞來,陸景吾睜開眼睛,就看到翟挽一張臉笑得猶如芙蓉,“陸景吾啊,我覺得你現在這張臉,比以前那張好看誒?你覺得呢?” 陸景吾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不想看她。人家不理她,她卻玩得饒有興致。翟挽先是把陸景吾現在這具身體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難得陸景吾穩得住,在她熾熱的目光下八風不動,眉毛都不曾抬一下。接著又將這具身體從頭到腳評論了一番,末了,像是福至心靈一般,恍然大悟道,“陸景吾,這月旦樓主人,看樣子,有些腎虛啊——啊——” 陸景吾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按住翟挽的脖子,將她拎了過來。 第五十九章 翟挽的臉就在他面前,曾經那張單純稚氣的臉,如今全是詭譎。陸景吾看這張臉,又想到她殺了自己父親和師兄弟的事情,心中的無名火就很大。一面是曾經父兄的仇恨,一面又是曾經的愛戀,陸景吾只覺得心中好像被兩方拉力著一樣,晃悠悠到了空中,簡直沒個著落。 他看翟挽心煩,索性閉上眼睛,淡淡說道,“不想那么快死,自己就安分點兒?!彼脑?,得到翟挽的一聲輕嗤,就如同她說的一樣,陸景吾對她下不了手,他的威脅,在翟挽聽來,簡直就跟笑話一樣。 陸景吾將她放開,翟挽施施然地站起身來,正在在他身邊繼續搞來搞去,那人卻突然睜開眼睛看向她,淡淡問道,“你說你要查當年的事情,你究竟想查什么?” 陸景吾不是沒有懷疑過翟挽當初是被逼的,畢竟是他將翟挽帶下山來,雖然她身上有那么多的疑點,但他更相信他的眼睛。跟翟挽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就真的跟她表現出來的一樣,單純且不諳世事。說翟挽無緣無故殺了那么多人,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然而,如果說他以前還不相信翟挽會無緣無故地殺人,但當他看到翟挽成了拜火教教主之后,他就不得不信了。為了給拜火教報仇,也為了立威,翟挽跟木小樹聯手,兩月之間殺了十幾個當時有名的高手,其中就包括峨眉派落英師太的師父。 如果說之前陸景吾還認為翟挽殺人是被逼的話,那她之后的所作所為,卻成功地將陸景吾的氣憤激了起來。他找上門,想要跟翟挽要個說法,可是理他的人是木小樹。那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青年告訴他,翟挽是拜火教的圣女,不會跟他一起回去的。他們找翟挽找了許久,眼下終于找到她,又怎么會那么輕易地放人呢?后來另外一個中年男人甚至上來告訴他,翟挽早已經變心,正是因為他沒有去救人,所以翟挽恨他恨得要死,已經琵琶別抱,轉投了木小樹的懷抱。 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他們中間那些各懷鬼胎的人,就這樣讓兩個原本就聯系不甚緊密的人,關系越來越疏遠,直到最后,拔劍相向,成了生死仇敵。 以前年輕氣盛,陸景吾總覺得翟挽負他良多。不僅那么快就喜歡上了別人,還瞞著他殺了那么多人,加上他們兩個立場不同,后來也就越走越遠。然而等到真正殺了翟挽之后,他卻又開始后悔起來。好像人生那么長,最后的一點兒惦念都被他割舍了,從此之后,縱然河山大好,于他而言也是滿眼寂寥。 可能是因為當初彼此都太年輕,思考問題不周,他們又被眼前的迷霧遮住了眼睛。也可能是因為經歷的事情太少,所以就這么被有心人利用了,也是在翟挽去世之后,陸景吾才慢慢察覺出來,好像翟挽身上,藏著很多秘密一樣。比如,誰把她放在小寒峰的,誰將她領進武學的大門,又是誰,讓翟挽那么忌憚。 到了后期,翟挽雖然已經殺人,但她殺的人沒有哪一個不是犯了錯。雖然這其中是有人罪不至死的,然而以翟挽的性格,哪里還會去考慮那么多?她的樣子,不像是有所忌憚。翟挽武功之高,沒見她忌憚過誰。行事做事,甚至比之前還多了幾分莫測的瀟灑。既然如此,那又是為什么,讓她跟之前的行為大相徑庭呢? 他想知道,總覺得這后面隱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然而那個時候翟挽已死,木小樹帶領拜火教余孽退回西北,這個秘密只能永遠的掩藏在下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情的作用,他總認為翟挽殺人事出有因。然而當年故人凋零,沒人能解他疑惑,這個問題就像一道執念一樣,慢慢浸入他的骨血,讓他寢食難安,最后就連死了都放不下。 當年跟翟挽一戰,陸景吾已經受傷了。后來沒養好,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