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傳來。

    顧襄眨了眨眼睛，轉回頭，視線盯著大屏幕。

    高勁抿著嘴角，拿出手機看了看。隨后坐正了，安安靜靜地看電影。

    過了很久，片尾升起，結束了。

    影廳里傳來躁動。

    顧襄聽見高勁說了句：“歐陽阿姨被送進關懷室了?！?/br>
    她愣了愣。

    第34章

    歐陽在關懷室里呆了很久, 于次日上午九時離世。

    這天中午, 顧襄在電梯門口見到了佟燦燦。她這次沒有嚎啕大哭, 眼淚只是默默地滑落，她朝著顧襄笑了笑，說：“香香, 歐陽阿姨走了?！?/br>
    顧襄點頭, 同上次一樣回答：“我知道?！?/br>
    佟燦燦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垂著眸, “她走之前已經不會說話了, 她兒媳婦說她昨天白天去了很多地方，把精力用盡了?！?/br>
    顧襄道：“昨天白天我碰見他們了，他們在錦園公園大合唱, 唱了兩首歌?！?/br>
    “是嗎，他們居然唱歌啊?！?/br>
    “唱的是‘毛主席’?！鳖櫹逭f, “你別哭了，歐陽阿姨昨天很開心?！?/br>
    佟燦燦又擦了一下眼淚，輕輕嘆氣, “我知道的。我只是有點難過，她最后這段日子還在被病痛折磨, 已經連續一個禮拜了, 她每天都在疼。我們很沒用, 連這點忙都幫不上她?！?/br>
    兩人都沉默下來，各想著各的心事。

    過了會兒，顧襄忽然問她：“你們安寧療護中心已經送走了多少病人？”

    佟燦燦愣了愣, “好多好多，記不清了?！?/br>
    可她還沒麻木。顧襄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佟燦燦呆住，連哭都忘了。

    ***

    顧襄下午哪兒都不想去，她想靜靜地待一會兒。

    家里的空調好像壞了，文鳳儀戴著老花鏡，在研究空調說明書。顧襄無所事事，幫她一起查看，最后確定空調確實不制冷了。

    文鳳儀咳嗽著摘下眼鏡，“要找人來修了?！?/br>
    顧襄仰頭看著空調扇葉。

    “你房間里的空調好不好？”文鳳儀問。

    顧襄回答：“不知道，我還沒用過?！?/br>
    文鳳儀去她房間試了試，居然連開啟都不行?！霸趺磿@樣？”她困惑。

    顧襄說：“沒關系的，現在天氣還不算熱，電扇就夠用了?！?/br>
    文鳳儀精神不太好，“那我過幾天再去找人，也不知道哪里有人維修空調?！?/br>
    顧襄打開電扇最低檔，吹了一會兒風，她覺得冷，又把電扇關了。

    她靜靜地看著書，一下午無人打擾她，等到傍晚時分她的手機才響了起來。

    是齊老師。顧襄接起電話，叫了對方一聲。

    齊老師在電話中直奔主題，“顧襄啊，班長已經約好同學，定了下周末聚會，具體時間和地點我等下發短信告訴你?！?/br>
    顧襄拒絕，“齊老師，我不想去?！?/br>
    “??？為什么不想去，大家好不容能聚上一次，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時候，老師希望你一定來！”

    他說著，邊上好像有事，顧襄聽見他對旁人道：“護士，這瓶鹽水輸完了，你看輸液速度是不是有點快？”

    顧襄問：“齊老師，你生病了？”

    “??？哦，不是我，是我父親。他今天早上看完歐陽阿姨之后人就突然不好了，我先帶他來輸點液?！?/br>
    文鳳儀在邊上縫制袖套，一直聽著顧襄打電話，等她說完，她才問：“是你老師病了？”

    “不是，是他父親?！?/br>
    “是什么老師??？”

    顧襄說：“是小學班主任，他教語文?！?/br>
    文鳳儀放下袖套，“你跟小學班主任還有聯絡呀？”

    “之前有點事，比較巧合?！鳖櫹搴唵谓忉屃藥拙?。

    文鳳儀想再多問點，又怕顧襄不想說，她忍下了。想了想，她又道：“他們現在在哪家醫院??？”

    “就在瑞華?！?/br>
    “哦，”文鳳儀建議她，“你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顧襄也在猶豫，“我要去嗎？”

    “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都要去看望一次的，離得又近，不去的話，不太好?！?/br>
    出于禮貌，顧襄決定出門。

    醫院后門有一家水果店，顧襄買了一個果籃，去了住院部。

    剛到那兒，就聽齊老師在跟人打電話：“……燒點紙，讓歐陽阿姨走得順利，不要把上面的人帶走——對對對，就這么跟她說?！?/br>
    齊老師跟人說完，才跟顧襄客氣：“你來這里干什么，還買什么水果！”

    顧襄：“我來看看齊爺爺?！?/br>
    管歐陽叫阿姨，管他叫爺爺，輩分太亂，可中間夾著一個齊老師，只能這樣叫。

    齊老師說：“你有心了，謝謝?！?/br>
    顧襄問：“齊爺爺現在情況怎么樣？”

    “哎……”齊老師嘆氣，“醫生剛剛來說了，說他沒有病，只是人老了?！?/br>
    “那就好?！?/br>
    齊老師看向她，笑了笑，解釋：“有病還能治病，人老了，就是不行了?！?/br>
    顧襄不解。

    齊老師道：“醫生說他現在住院，最多掛幾瓶營養液，已經沒什么意思了?！?/br>
    “……怎么會這樣，昨天還好好的?！鳖櫹逋虿〈?，老人闔著雙眼，還在輸液。

    齊老師：“人年紀大了就這樣，說倒下就倒下，昨天還好好的……”他放輕音量，“我猜可能是歐陽阿姨剛剛走，一個人不習慣，想從上面再帶一個人下去。我剛才叫親戚幫我燒紙了，希望我爸能度過這次?！?/br>
    顧襄：“……”

    她陪著坐了一會兒，又聽齊老師打了幾通電話。營養液輸完之后，醫生又過來了，看了看老人的情況，讓齊老師先做一下準備，還說：“ 目前來看，住院真的沒什么意義，我建議還是回家休養，醫保也不能全報銷，有些錢沒必要花?！彼詈蟀参?，“讓老人家開心點，再吃點好的?！?/br>
    齊老師還在掙扎，不知道該不該讓老父出院。

    護士摘下點滴袋，準備走了。顧襄忽然注意到病床上的老人不知什么時候睜了眼，他的視線一直跟隨著那袋空了的點滴。

    他費力地看著，似乎聽懂了病床邊的電話。抬起眼，他看向了齊老師，眼角的淚水漣漣而下。

    他在哀求……

    顧襄愣了愣，說：“齊爺爺哭了?！?/br>
    齊老師轉頭，愣怔兩秒，緊跟著撲到病床邊，抓住老人的手，焦急地哽咽：“爸，我們不出院，我們待會兒再掛兩瓶鹽水，等病好了我們再出院，??？”

    顧襄移開了視線。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慢慢地走到小區門口，抬起頭，望向單元樓。

    他的房子黑漆漆的，人還沒回來。

    他今天要值班。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