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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許閣察覺到異樣,把高舉在兩人頭頂的黑傘拿得偏開了些,好讓陽光能夠照到她臉上。他握住她的手抄進大衣口袋里,溫熱的大掌摸索著她掌心的肌膚,那是一種讓人極其安心的觸感。 “還冷嗎?”他問。 “還冷~”她故意說得牙齒打顫,不動聲色地往他懷里靠了靠,“你再摟緊點??!” 許閣無奈,手臂卻還是收緊了些。 他們相擁著走到那房子門前。 那天被敲碎的花盆仍舊冷冷清清地倒在門口,失去土壤養分多日的羅漢松已經幾乎枯死,蔫蔫地待在原地。 居然這么久也沒有人來收拾掉這里的殘局,田嘉溫不禁要懷疑田政的那通電話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幻聽了…… 就在兩個月前,這里還曾是田嘉溫的家,許閣還每天都來這里蹲點報道??梢换窝?,田嘉溫卻連上前去敲個門也要遲疑許久了。 她當然不是不愿面對這間房子,她不愿意面對的,是房子里的人。 田嘉溫是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么樣的態度,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那個拋棄她多年的父親。 ? ☆、第 46 章 ? 田政回來已經半個多月了。 他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活,整日里沒有任何人的陪伴,一個人安靜地窩在偌大的西式洋房里,有時候一天下來一句話也說不到。 外頭是居民區,當年他自個兒開發的小區,現今已經住滿了人,熙熙攘攘的,顯得屋子里異常沉寂。 五層樓的小莊園,電視開著,電燈也亮著,卻是清冷到了骨子里。 田政一個人躺在二樓陽臺的搖椅上,任由冬日的暖陽照射在他身上,很暖,也很冷。 算起來,他真是忙碌了太久了,為了錢、為了名、為了利、為了欲……為了很多很多東西,他輾轉拼搏,爾虞我詐,不想到頭來卻是兩手空空,什么也沒有了。 只剩下這一棟處在鬧市區的,寂靜的洋房,以及這被人砸爛的,一室的凄涼。 他閉上雙眼,那里早已不再年輕,甚至早已染上了世俗的渾濁,陽光照射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竟讓人微微鼻酸。 退卻一身繁華,這個少年發家、本應一世富貴、人到中年卻千金散盡、反被逼到外逃躲債的老人,遠遠望去,其實和其他這個年齡的老人并沒有兩樣。 相反的,大起大落的人生,還讓他透出一種少見的看透一切的坦蕩。 洋房外圍種著幾顆高大的法國梧桐,在這個季節里,葉子早已變得枯黃,時不時地一片片飄落下來。而田政所在的二樓陽臺露天而建,地上也稀稀落落地鋪了一層金黃。 田嘉溫看見田政了。 他以前就習慣待在陽臺上曬太陽,他會腆著啤酒肚,笑著說那叫享受生活……只是沒想到過了這么久,久到他都已經從富人變成窮人,卻還是改不了他這個裝比習慣。 田嘉溫咧開嘴唇,眼里盡是不屑。 她轉身就想拉著許閣離開。 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田嘉溫感覺惡心,她覺得丟人。 雖是還清了債務,卻明明已經窮得交不起物業費,明明把這房子賣了就可以有一大筆錢,雖說不能回到富足的生活,卻是足以讓他衣食無憂地過完余生! 可他卻不愿意。 他就是寧愿喝風吃土、寧愿茍延殘喘,也是要住在這了無人煙的豪宅里——為的只是他那可笑的、荒誕不羈的虛榮心。 這么看來,田嘉溫居然還就盡得他真傳了!果然是親生的~即使相看兩相厭,惹人嫌的地方還是一脈相傳。 田嘉溫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不回去拿嗎?” 許閣這么問,他從田嘉溫變幻莫測的表情里,讀出了她內心的糾結。 “不是??!拿!回去拿!”田嘉溫這才記起來,自己回來原來是為了拿畫的。 她重又拽著許閣往那里走,腳步里透著堅定。 他們好不容易才走進院子里,繞過七歪八倒的盆栽,停步在正門口。 田嘉溫的視線落在那昔日奢華氣派的紅木雕花門上,好久都不能移開。 那上面瑰麗的銅把手被人敲開了,明顯是用了很粗暴的力氣,現在斜斜地掛在門上,只有幾根纖細的鐵絲連著,看著可憐巴巴的,卻是毫無生氣的。 田嘉溫以為田政回來后就算不收拾,也至少會把這門鎖給安好了……他那么怕死的一個人,這么危險還敢繼續住下去嗎? 想了一會兒,她又釋然了。 如今,這房子里破爛不堪,只怕值錢的不值錢的,全都被那些人拿光了,還有有什么吸引劫財害命來這里。 田嘉溫扯動了下嘴角肌rou,抬腿輕輕把門踢開,“吱呀”一聲悶響,門便向里打開了。 空曠的別墅隔音不是特別好,二樓陽臺的田政聽到了樓下的響聲。他微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不再清澈、布滿渾濁。 他意識到是有人來了。 他扶著椅背站起來,慢慢走下樓,步履有些蹣跚。屋子里本是有電梯的,現在卻再也用不了了,就像輝煌不再的、老去的田政,他如今連徒步上下樓都顯得有些吃力。 田政穿著的舊皮鞋好像不太合腳,他從起身開始就一直嘰啦著,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有些刺耳。鞋尖因為穿了太久已經被踢裂,鞋面和鞋底之間也開了膠,皮面落了灰顯得臟兮兮又破破爛爛,他就這樣慢吞吞地走下旋轉扶梯,然后出現在田嘉溫面前。 一轉身田嘉溫就看到了他。 他身上套著的黑色大衣灰蒙蒙的,里面襯著一件暗紅色的舊毛衣。田嘉溫仔細辨認,才看出來那毛衣是她以前送給田政的那件,唯一的一件,以前是正紅色的。 他真是老了許多,不過六七年沒見,他倒好像老得田嘉溫都不認識了。 田嘉溫別過臉不去看他,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溫溫吶~” 田政開口打破寂靜,蒼老渾濁的嗓音在空曠的別墅里回蕩。 許閣象征性地對他微笑著點了下頭,不過于生疏,倒也不顯得自來熟,很恰到好處的禮數。 田嘉溫就沒那么禮貌了。 她頭也沒回一下,拉著許閣就往一樓書房走——沒記錯的話,那副應該就是被她擱在書房里了。 “溫溫……是爸爸?!碧镎穆曇粲衷谏砗箜懫?,田嘉溫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 但她始終沒有回頭。 她冷笑了一下:“記得有空來把你兒子接走,我可沒義務替你撫養他?!?/br> 田嘉溫說完就直接走進了書房,那幅畫還是原樣地掛在墻上,還好沒有被砸爛~ 她在角落里找了幾張紙,想把畫包起來帶走。 “你要把田昭昭送走?” 一直很安靜的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