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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親征之后,所起過的心思,所做過的事情,無巨細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揮手命令張君退下,殿外宣詔,轉身在殿中踱著步子。身為孤家寡人,許多心思,許多話,無論臣子還是后妃,無人可訴說,無人可商量,他唯有一個人決斷,無論后果如何,也只能默默承受。 身為長子,趙蕩當然沒有息過登極的心,而趙宣是皇后所出,占著嫡出之名。歸元帝捫心自問,目前為止,還未有過改儲而易的心。 趙蕩想奪永國府的兵權給趙鈺,他是知道的,當然也默許。 但那并不是他想改立儲君,讓趙蕩或者趙鈺上位,而僅僅是因為,經過一回親征,他看到張震那個年青人的優秀與鋒芒,還有收攝不住的野心。若不將兵權集回來,以太子之仁厚,上位之后無法降伏。 所以,趙鈺于邊關截殺張震,他亦知情,亦默許。于他來說,趙宣仁厚堪為帝王,趙蕩寬和可調百姓,趙鈺最為英武,殺伐守關,三個兒子齊心協力,這太平盛世還可繼續昌隆下去,百年之基,筑于他之手。 可誰知趙鈺最后也會死于兩個哥哥之手? 如此強大的三個兒子,矛頭不對準敵人,而是對準了自己的血脈兄弟。 “難啦!”歸元帝嘆道:“朕委實為難之極?!?/br> 馮忠總算等到了這一句,低聲道:“難道皇上就未曾想過,張虎穩居夏州,而寧王與永國府又有仇怨,也許是張虎派人殺了寧王殿下?” 歸元帝不語,臉色仍還平常,這是他想聽下去的征兆。馮忠放著膽量又道:“瑞王與寧王殿下最為親厚,斷無加害之禮。太子與永國府一系,且又知道寧王殿下的行軍路線,若與張虎連手……” 若只說張虎,歸元帝倒還聽得進去,畢竟他心中所疑二人,一個張虎是太子一系,一個沈歸是瑞王一系,殺趙鈺,脫不了這兩人的干系。但他們不是主謀,主謀歸根結底,仍還是自己的兩個兒子。 這自己最為信任的宣詔使,是什么時候被大兒子收賣的?三十歲的大兒子,已經急不可捺到,不止是想爭儲君,還想將自己從這王座上趕去去了? 歸元帝揮手示意馮忠退下,閉眼在窗前站了片刻,六宮之中,再無處可去,吩咐身旁近侍道:“擺駕景明殿!” 景明殿住著端妃母女,他這是要去見他的小公主和悅了。 * 既已奪情,又還是學士承旨,只待他從垂拱殿退出來,文泛之與廖奇龍二人便要將幾個月中所攢積的密折全部呈給張君,要他過目。 在宮里呆了三天,看折子看的張君眼睛發麻。這天夜里他正準備解衣要睡,便見禁軍侍衛中一個叫曾禁的在并不設門的框沿上輕敲著。 這曾禁,恰是與他一起查過寧王之死一案的禁軍侍衛中的一個。相比于其他的禁軍侍衛們武藝高強,但于文化層面總有所欠缺外,曾禁雖是武舉人出身,但還曾是張君同年的第五甲的同進士,于一眾侍衛中,算是個肚子里十分有文墨的。 出行在外,張君為欽使,這些禁軍侍衛們自然全都聽令于他。但只要一入皇城,權柄隨之上繳,如今他們便成了不相干的內侍與外臣。 張君只著白色中單,才沐洗過,發披于肩上。他本白膚秀面,如此垂發而立,發柔了那雙鋒眉所能帶給人的攝迫之感,倒叫他顯得頗有些平意進人。 曾禁那怕有個同進士的資格,畢竟從了武職,于探花出身的張君面前,頗有些自卑。兩人相對而坐,他拳握于膝,低聲道:“屬下前來,本是想感謝當初在慶陽府時,大人對于曾某一府的照拂之恩?!?/br> 曾禁的父親在慶陽府鳳城縣為縣令,好死不死,恰是趙鈺之死所在地。一個皇子死在自家地盤上,就算屬于無妄之災,曾禁的父親也必死無疑。張君多方檊旋,非但叫曾禁父親不必死,還將罪過皆挪到了慶陽知府身上,倒叫曾禁父親從縣令一躍而上,如今成了慶陽府的代知府。 張君一笑道:“尊父胸懷蕩蕩,體恤愛民,既便皇子死于鳳城屬地,罪不在他。本官不過據實所報而已,你又何必再說言謝的話?” 一路同行同宿四個多月,曾禁漸漸了解張君的為人。知他內斂沉默,但心性頗為純正,確實歸元帝眼光獨道,是個難得的青年才俊。曾禁有意結交,遞了份卷宗過來道:“昨日屬下與侍衛長高駿一同至西京督案,恰遇到件事兒,或者與大人有關,遂帶了卷宗過來給大人瞧瞧?!?/br> 張君接了卷宗過來,著手翻開。這是彈奏西京府尹的案子,瞧幾位諫官的名字,皆是趙蕩手下。彈西京府尹縱奴行兇,惡霸欺市,私養府兵意圖謀反,擅調西京大營之兵私用等,十幾條罪狀,最后由歸元帝親批,定了抄家并誅族之罪。 再往后翻了幾頁,翻到余剝皮的口供中,便見其中有一句:余等所抄那間文玩店,實則已經非小人所有。在半月前,小人便將那間店鋪過戶給了陳安實,如今店鋪歸秦州人氏陳安實所有,非但店鋪,鋪中一應貨品也皆屬陳安實所有,與小人全無干系。 墨香齋上個月便有三千八百兩的進賬,半個月前,已經死了化成灰的陳安實居然還在西京有了間文玩店。 張君刷一聲合上卷宗,抬眉問曾禁:“為何你會覺得此案與我有關?” 曾禁道:“吾等督案時,屬下恰巧聽那余剝皮的娘子說過一句。她道:那間店名雖寫著陳安實,所有人可是永國府的二少奶奶趙如玉,你們可以查封別的店面,但不能查封那一間,因為那店面屬于趙如玉?!?/br> 張君隨即打斷曾禁:“不過生意往來而已,我回去問問我家夫人,若果真有此事,我再派人去查?!?/br> 第96章 山歌 曾禁又遞過一份奏折來, 呈于張君道:“屬下們歸京之后,皇上并未召至近前問話,不過他曾下旨,叫高駿寫一封出京上個月之內詳盡的奏折。高駿自己文才不佳, 遂讓屬下代筆,屬下先拿來給大人瞧瞧。 若將來皇上問起, 您也好有個回話的準備?!?/br> 張君接了過來,不出他所料,禁軍侍衛長高駿在奏折中將他之惡, 罵的天上有地上無。他微笑著一路掃下去,提過案頭之筆, 略加了幾筆道:“你據此呈給高駿,他必定會歡喜,叫他上奏即可?!?/br> 曾禁接過來瞧了一眼, 愣了片刻道:“大人,高駿本就罵了您千言,為何您還要加上苛待下屬, 暴戾無定, 審案不抓輕重, 常至半夜這幾句?” 張君笑道:“聽我的, 就此呈奏即可?!?/br> 曾禁愣了片刻, 低聲道:“實則,屬下還是希望能由您繼續統令禁軍侍衛?;噬象w恙不便親領,高駿委實苛待下屬到我等難以為繼, 若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或者他仍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