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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搖了搖頭,“不必?!?/br> 只要崔南軒不在武昌府就夠了。 一路無話。 下了山,山下留守的隨從早準備了熱茶送上。 趙弼冷得發抖,接過茶杯正要喝,霍明錦忽然問了一句,“這一屆進士,湖廣有個叫傅云章的,分去哪兒了?” “傅云章?” 趙弼端著茶杯回想了一下,嘖了一聲,搖搖頭,“可惜了,他是第九名貢士,復試也考了一等,就是殿試的時候唱名竟沒人來?!?/br> 霍明錦眉頭輕輕一皺。 趙弼接著說:“這種事以前也有,有的貢士殿試前忽然生病了,或是家中長輩去世……傅云章文采出眾,又是湖廣人,而且生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是探花候選人,有那些促狹的,打聽到他的家世,時時盯著他家里,想借機擾亂他的心智,那些人手段太多了,防不勝防。聽說傅云章家中哪位長輩不在了,他剛從保和殿出來就急匆匆南下回鄉,其他貢士知道他走了,都悄悄松了口氣?!?/br> 沒辦法,不管是皇上、殿試主考,還是朝中大臣,都偏愛年輕俊秀的后生,傅云章參加殿試的話,必定搶走所有人的風頭。大家背地里都盼著他殿試表現平庸,人家倒好,直接錯過殿試,好幾個貢士都要樂瘋了,尤其是有資格競爭探花郎的那幾位。 霍明錦怔了一怔。 傅四老爺只是傅云章的遠親,他完全不必為傅四老爺錯過殿試。 他急著趕回去的原因顯而易見。 倒是個好哥哥。 他們的感情應該很好,她常常給他寫信。 霍明錦沉吟片刻,道:“找個人把他的名字記下,替他掛名?!?/br> 趙弼臉上露出詫異之色,愣了愣,忙躬身應喏。 傅云章走得太匆忙,等于直接放棄殿試,二爺讓他給傅云章掛名,意思是幫傅云章保留貢士資格,這樣他還有補考殿試的機會。 他想了想,追上霍明錦,“二爺,傅云章是湖廣人,和沈黨走得近,也和崔南軒有過來往,從他平時的言行來看,他看不慣錦衣衛……”說到這里聲音一低,然后拔高,“您幫他,他未必領情,他不是我們的人?!?/br> 霍明錦蹬鞍上馬,袍袖上沾的松針落了下來,“照辦就是?!?/br> 他語氣平淡,但不容置疑。 趙弼今天已經大膽了一回,不敢再勸,默默退開。 …… 長春觀。 張道長又多了幾個徒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扎網巾,穿道袍、麻鞋,踩在梅花樁上練劍,笨手笨腳的,時不時從木樁上跌下來。其他師兄弟圍上去笑話他,他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外跑,要去找大師兄告狀。 傅云英坐在長廊里觀望許久,覺得自己還是不適合練劍。 這種真功夫少說也要練個四五年才能學點皮毛,她除了力氣大一點,完全沒有學武的天賦。 她問身后的喬嘉:“你練了多少年?” 喬嘉回答道:“從五歲開始,一直到現在?!?/br> 傅云英想起那夜在銅山霍明錦砍下去的那一刀,招式不漂亮,但氣勢萬鈞。 她認識的人中只有他會武功,侯府的少爺都是從小練武的,只有他的哥哥例外,他哥哥身體不好,所以他父親對他這個小兒子就更為嚴格。他每天最少練一個時辰的劍法,日復一日,風雨不輟。 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問他平時喜歡做什么。他想了半天,最后說習武。 她那時挺同情他的,習武多累啊,怎么能當愛好呢? “我教你打捶丸吧,我的哥哥們都喜歡這個?!?/br> 他笑了一下,輕輕拍一拍她的丫髻,“好?!?/br> 果真找丫頭討來球杖,煞有介事讓她給自己當捶丸老師。 后來她才知道他的捶丸打得很好,哥哥們都比不過他。每次和他分在一組,她總能贏很多彩頭。 正怔怔出神,一個小道童端著托盤從屋里走了過來,“云哥,你可以進去了?!?/br> 傅云英站起身,走進里屋。 仆從搬走屏風,側間的槅扇都取下了,張道長站在窗前的面盆架前洗手,蓮殼手里抓了幾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藥,準備去灶間熬煮。 床榻上,傅云章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剛才張道長在給他施針。 他出了一身汗。 傅云英走到床邊,絞干帕子給他擦身。 張道長踱過來,朝她一攤手,掌心朝上,擺出一個討錢的姿勢:“診金拿來?!?/br> 傅云英道:“這次走得急,忘了帶?!?/br> 傅云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后來站都站不起來了,她這是直接從江城書院趕過來的。 張道長嬉皮笑臉,“沒錢???那好辦,我剛剛煉了一爐丹藥,是強身健體的,你拿幾顆去,我這丹藥一顆價值千金,楚王找我我都舍不得給,白給你幾顆,怎么樣,我對你好吧?” 傅云英白他一眼,張道長這是想拿她試藥? “不要就算了?!睆埖篱L的丹藥送不出去,失望地撇撇嘴,見她神色擔憂,笑了笑,“你哥哥沒事,我的丹藥是真的,我這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也是真的,不信你問問楊平衷!” 聽了最后一句,跪坐在床榻前的傅云英愣了一下。 張道長吹噓了一陣,出去了。 傅云英繼續給傅云章擦身。 擦到雙手時,他醒了過來,睜開雙眼,望一眼槅扇外,聽到窗外傳來小道士咻咻練劍的聲音,苦笑道:“怎么帶我來了這里?” “你病了,病人得聽話?!?/br> 傅云英頭也不抬道,一根一根拂開他微蜷的手指,擦干指間潮濕的汗水。 傅云章笑了一下,撐著坐起來,靠在床欄上,“這幾天累著了,不礙事,躺幾天也就好了?!?/br> 他真是狡猾,一回來就先聲奪人質問她,然后又這么一病……現在傅云英根本沒有心思為他錯過殿試的事生氣。 她篩了杯茶,端著茶杯送到他唇邊,喂他喝了兩口溫開水,“二哥,你到底得了什么???” 傅云章眼皮低垂,輕聲說:“就是累的?!?/br> 傅云英問:“真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真的?!?/br> 傅云英望著他的眼睛,“二哥,我記得你說過,張道長喜歡合眼緣的徒弟……他想讓你跟著他學道,他給朱和昶當過師父,他還非要收我當徒弟……” 傅云章含笑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她接著道,“坊間都說張道長喜歡生得漂亮的少年人,我也這么以為,后來我覺得不是這么回事?!?/br> 朱和昶年幼時身中奇毒,九死一生。她幼年時曾大病一場,原來的大丫就是這么死的。 那么,傅云章又是為什么被張道長看上的呢? 原因不難猜。他年少時也病過,而且病得不輕。 傅云章臉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