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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英看了一上午的時文,正吃飯,管事的過來通報說楊家人拉著幾大車禮物朝這邊來了。 傅云啟這幾天表現很好,賴著和傅云英一起同桌吃飯,聞言笑嘻嘻道:“又來了?前幾天他們家送來的那個油煎rou絲真好吃?!?/br> 傅云英掃傅云啟一眼,“那是黃鼠rou?!?/br> “什么?!”傅云啟大驚,啪嗒一聲,手里的筷子跌落在地。 愣了半晌后,他捂住喉嚨,做了個惡心想吐的動作,“我竟然吃了鼠rou!” 傅云英冷眼看他耍寶,放下碗筷,漱口吃茶,等她迎到前面正堂的時候,楊平衷在管事的帶領下大步流星往里走,看到她,腳步邁得更快,“應解,你不高興嗎?” 他一臉無辜,表情真摯,明明身材魁梧,足足比傅云英高兩個頭,但說話時小心翼翼的,完全沒有壓迫感,反而讓傅云英有種自己才是壓迫他的那一個的錯覺。 傅云啟習慣叫她英姐,被楊平衷無意間聽了去,好奇追問,她回答說自己的長輩信佛,因喜歡中的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所以給她取小名應解。 “楊兄,我確實不高興?!彼?,“我曉得你是好心,不過下不為例?!?/br> 她不反感走捷徑,這世上并無絕對公平可言,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可以適度利用身邊的優勢。她一路走來不也借助了傅四老爺、傅云章、趙師爺他們的幫助嗎?如果她循規蹈矩的話,就不會女扮男裝跑來武昌府求學。 但走捷徑也得遵守底線。 考得上,她入院讀書??疾簧?,她和傅云啟一樣捐助一筆錢鈔去做附課生,然后努力學習,爭取早日升級當正課生。 結果是一樣的。用不著楊平衷多此一舉。 楊平衷搔搔腦袋,“我曉得了,你別生氣,我給你賠不是?!?/br> 他拱手像模像樣朝傅云英作揖,還沒彎下腰,傅云英攔住他,“不必,只是個玩笑而已?!?/br> 她哪敢受他的禮。 不管他是閑著無聊拿自己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老百姓當消遣,還是真的懵懂天真、單純到不知世事,他能放下身段和她以同窗之名來往,她不能。 見他仿佛不甚在意考題之事,楊平衷笑了笑,“你不生氣就好?!?/br> 原來道歉這么簡單??!應解真是善解人意,這么快就就原諒他的莽撞了。他和老爹吵架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不理會老爹是常有的事,又一次硬是三個月沒看老爹一眼,老爹都給氣哭了。 楊平衷笑逐顏開,心想,下次再惹老爹生氣,先服軟給老爹賠個不是罷! ………… 秋意漸濃,殘陽漸漸墜入遠處如煙的峰巒之中,漫山遍野都抹了一層胭脂,山嵐愈加鮮艷絢爛。沿著深藏在蒼翠山林中的羊腸小道而下,江城書院高聳的屋脊閣樓掩映在翠竹綠松之中,長廊曲折迂回,庭院深深,清幽寂靜。 北齋一間三面鄰水的八角亭內,朱欄畫檻,庭階植滿菊花,夕陽映照下霜英燦爛,艷色逼人。亭中設屏風桌椅,桌上陳設幾味案酒,四色鮮果,兩個小廝打扮的仆從捧壺打扇,還有一名年長的仆從蹲在地上燒爐子燙酒。 酒香濃烈,混著淡淡的菊香,引人欲醉,山長姜伯春看完齋長抄錄的今年報名的名單,飲一杯酒,長嘆一聲道:“一大半都是才剛剛學破題的蒙生,書院果真淪落至此,成了應對科舉考試的考課之所?” 旁邊一名頭戴馬尾儒巾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朗聲大笑,“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世上之人讀書,無非是為了功名富貴,此乃人之常情。誰能如山長這般憂國憂民呢?” 姜伯春苦笑道:“我知世情如此,只是感慨罷了?!?/br> 他連飲幾杯酒,道:“不說這個了,明天李同知、姚學臺、范知府都要出席入院考試,趙主講那人放蕩不羈,怕是和范知府幾人話不投機,由你出面罷?!?/br> 他對面的男人名叫吳同鶴,是名舉人,在書院擔任副講一職,聞言眉頭一皺,“我聽人說姚學臺入秋以來身子不大爽利,一直病著?!?/br> 姜伯春驚訝道:“果真?我一向忙著書院的事,沒顧上這一頭,姚學臺身子骨向來不好,按理說他不來也沒什么,不過若是我們不請,以他的脾氣怕是要大鬧一場?!?/br> 吳同鶴輕笑道:“既然山長不知,料想沒什么大事。姚學臺和范知府、李同知互看不順眼,明天有的熱鬧了?!?/br> “熱鬧也罷,冷清也罷,隨他們去,只愿能從明天應考的蒙生中多挑幾個可造之材……” 姜伯春搖搖手,拿起一旁北齋幾位主講送過來的考題看,眉頭緊皺,咦了一聲,“怎么添了一道題?” 入院考試通常比縣試、府試、院試簡單。也分帖經、雜文、策論三場,分別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入院考試側重考帖經,五經中只需要通三經,和為必選,其他可以自由選擇,只需要默寫出自己能熟記的指定段落即可。 今年考題的格式卻和往年不同,最末尾多了一道八股文題,題目是:德不孤必有鄰。 “胡鬧!蒙生中一多半剛過四書關,怎么能做整篇八股文?” 吳同鶴忙道:“山長有所不知,這道題是特意添上的?!?/br> 他起身靠近姜伯春,附耳輕輕說了幾句話。 姜伯春睜大眼睛,蒼老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怔愣半晌后,因為微醺而略顯渾濁的雙眼驀然變得清明幾分,神情激動,哆嗦著雙唇道:“好!好!” 第60章 再見 清晨,拂曉天明時剛落了一場微雨,云銷雨霽,晴空碧藍如洗。一枝沐浴著晨光怒放的芙蓉挑出雪白院墻,艷如流霞。秋風掠過,吹落枝頭綠葉間幾滴晶瑩雨露,灑在樹下正忙著鋪設案桌,預備入院考試的年長學子身上。 學長陳葵領著幾位同窗把名單張貼于榜前,跨上高聳的臺階,擺手示意門前焦急等待的眾人安靜下來,拔高嗓音道:“請列位領取自己的考引,憑考引入場找到自己的號棚,辰時開考,最遲午時交卷?!?/br> 考棚前人頭攢動,幾百名身著簇新衣裳的少年學子將陳葵圍得水泄不通。張榜的一堵青石照壁被擋得嚴嚴實實的,前面的人小聲念著青紙上的字給身邊的人聽,后面的人踮腳張望。 幾名個子矮的學子聽不清陳葵說了什么,抱怨個不停,試圖擠進去,鉆來鉆去,還是被人推出來了,氣得低聲咒罵。 人群之后,傅云啟伸長脖子看榜上貼的考試須知,扭頭和傅云英咬耳朵,嘖嘖道:“還挺像模像樣的?!?/br> 他曾送族中幾位堂兄去考縣試,當時貢院前的情景和江城書院考試的場景差不多。不過縣試要比入院考試正規嚴謹,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