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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甲掉了,此刻疼痛感覺無限放大, 她咬緊牙根, 一路無話。 出租車駛到陳家樓下, 陳一天打開后門, 于喬鉆出來時, 陳一天才說了一句話:“我替你請假了,這周你都不用去上學?!?/br> 對于喬而言,2002年光怪陸離的事件已經發生了幾次。 眼下另有一件:于香站在門里。 于香站在門里, 陳家溫暖的光罩著她,母女長久未見面,于喬有種恍惚感。 大概剛到不久,于香還保持著江南的穿衣習慣。 長款收腰毛衣配微喇牛仔褲,上衣是酒紅色的,襯得她膚色不錯,35歲的女人勇于穿修身的款式,說明對自己身材存有基本的自信。 毛衣下擺一圈同色蕾絲,2002年流行這玩藝兒。 于喬覺得,要不是那圈蕾絲,她媽就夠得上“時尚”標準線了。 可惜,愛美和時尚不是同一概念,愛美做加法,時尚要做減法。 于喬換鞋期間,陳一天站在她身后等著。 掃了一眼于香略顯豐腴、紅潤的臉,又掃到那一圈蕾絲,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奶奶又做了一桌好菜。 從于喬進屋,于香就跟在她身后。 一會要幫她提書包,一會要扶著她,親切而不知所措,一個實質性的忙也沒沒幫上。 難得人這么全,奶奶很高興,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 陳一天簡述了于喬受傷的來龍去脈,完全不給于喬插嘴的機會。 于喬殘了一個手指, 按說拿勺子吃飯沒問題。 可她拿勺子剜了幾下,硬是送不進嘴里。 于香見狀,立刻接過勺子喂她。 于喬接了幾口,前一口嫌米飯太多,沒味道。后一口嫌湯太燙,咽不下去。 于香對她滿眼寵,縱容她的驕氣。 陳一天實在看不下去了,跟于香換了位子說:“你媽坐了一天火車,累了,我來喂你?!?/br> 于喬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敢翻白眼。 果然,陳一天的效率高多了。 一大勺米飯——一大勺菜,飯菜交替著送到于喬鼻子底下。 菜也由不得她選,幾盤菜,一勺一勺挖過去,把于喬撐得直翻白眼。 陳一天邊喂邊說:“多吃點,肯定餓了,打架太費體力……” …… 收了餐桌,奶奶拉著陳一天幫忙洗碗,回頭對于喬說:“不用你倆幫收拾,跟你媽回你自己屋,你媽有話對你說?!?/br> 說完轉身走了。 于喬發現奶奶的背影有些許落寞,可能是錯覺。 十分鐘不到,于喬就沖出房間。 站在陳一天門口,她眼里蓄滿眼淚,強忍著沒掉下來。 舉著掉了指甲、裹著紗布的食指,顫抖著嘴唇說:“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語畢眼淚就奔涌而出,哭得兇猛,渾身發顫。 陳一天原本躺著,聞言只好坐起來。 于喬又跑去奶奶房間:“嗚嗚——嗚——” 語不成聲,哭得梨花帶雨。 奶奶拉她坐在床邊,又半攬她入懷。 伸手幫她擦眼淚,擦著擦著,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 于香此行只有一個目的,接于喬回江蘇。 她事先跟奶奶電話溝通過,情況是奶奶跟陳一天說的。 于香說,她托了以前的老客戶幫忙,給于喬找了一所學校,她可以去當插班生。 她這次回來,就是專程接于喬的。 完全出乎于喬意料。 她問爸爸的債還完了嗎? “嗯?”于香一愣,這個謊撒得太久了,于喬深信不疑,可是于香早已疏于記憶。 “沒有?!?/br> 于喬疑惑。 “你爸爸他……不是欠債還錢那么簡單,我盡力了?!?/br> “他現在在哪?” “還在坐牢?!?/br> “兩年前就坐牢,現在還在坐牢,既然一直在坐牢,為什么今天來接我回去了?” 于香一時語塞,這哪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 “我不回去?!庇趩瘫且眙鈩?,毅然決然的語氣。 “喬喬,mama確實有些話沒跟你說,但媽是為你好,媽讓你離開家也是為你好……” 于喬沒接于香遞過來的紙巾。 她吸溜一口鼻子,語氣更加平靜地說:“我不回去?!?/br> ※※※※※※※ 是去是留,是南是北,是堅守還是放棄,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能做幾分自己的主? 陳一天知道于香要帶于喬走,才給于喬請了幾天假。 剛好于喬打架受傷,休假一并養傷,順便整理行程——對于喬而言,更需要整理心情。 關于爸爸的事,于香跟女兒說,等回了南京,慢慢跟她講。 父女親情淺淡,本沒太大影響。 于喬只是借此事感懷,自己終究是孩子,她目之所及、耳之所聞,原來并非真實的世界。 陳一天、奶奶和于香一起瞞著她,瞞了這么久。 借此生發開去,不知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過去或是未來,不知還有多少事,是她無法左右的。 她沒有張羅去上學,也沒有積極地準備行程。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都舉著那根腫脹的手指發呆,臉也沒洗,頭也沒梳,吃飯也味同嚼蠟。 但心理再抗拒,也沒有人站在她的立場幫她說話。 奶奶在打包雜糧,都是老家的親戚自家種的,黑豆、綠豆。 還裝了當年采摘曬干的蕨菜,讓于香帶回南京,用清水煮了,蘸醬吃。 有幾次,于喬見奶奶在廚房忙碌,接水的空當,對著水流輕輕嘆氣。 陳一天去了海鷹機械一整天,拖著疲憊身軀回來,說把這幾天的工作安排好了,明天帶于喬去北鎮看王大夫。 他這么一說,于香馬上響應。說一定要去,而且要買些貴重的禮物。 某種意義上,王大夫是于喬的救命恩人,也是于香一家的恩人。 于喬默默翻了個白眼。 自從得知于香要帶她走后,她處處看她媽不順眼,連話都懶得跟她說。 陳一天用目光征詢于喬的意見,于喬橫橫地說:“要么她去,要么我去,有她沒我,有我沒她?!?/br> 于香也來了氣,胸脯起伏不定,張了幾次嘴,又把話壓下了。 對陳一天和于喬而言,北鎮是多么熟悉! 還是家附近始發的公交車,還是終點站換乘,還是要坐三蹦子,還是要跟三蹦子講價錢…… 從1999年到2002年,相差8歲的一個少年和一個女孩,無數次往返在這條路上。 每次懷著不同的心情。 從無望中來,奔希望而去。 兩人沒給王大夫準備禮物,空著手去從公交車。 陳一天揣了于喬打架那天的血小板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