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墻小皇后 第39節
聲音很輕很淡,若那案上的熏香青煙,空中旋轉飄舞化作無形的手輕輕地捏住男人心臟。 依舊不疼,但是心間酥麻,足以令男人那拉扯著理智的弦瞬間繃斷。 耳邊的氣息愈加猙獰,時月影心里驚恐,以為他要殺她,然而下一瞬那更早之前的荒謬的猜想成了真。 他如受傷困頓而狂躁的狼,經歷過幾番掙扎之后終于放縱了心間狂念,不顧一切地拋開所有的束縛與謀劃,違背了他此來質問的目的。 就這樣印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話說: 咳,他還是挺講男德的。 第37章 隔著一扇門, 廊下傳來的嬉笑聲由遠及近,她側開連伸出手臂,企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舉動仿佛觸了元景行的逆鱗, 他得寸進尺地, 就在這隱匿在暖閣的墻角,垂首輕輕吻她。 宴上的那幾杯酒酒勁十足, 她微醺, 身側合起的軒窗外有枝葉光影晃動著, 外頭廊下, 旁人的嬉笑聲近在身邊,但皇帝依然毫不在乎, 整座皇宮都為他所有, 他根本不在乎。 帶著狠勁、恨意與被暖陽催發的狂念。 一定是酒意的緣故,她也昏了頭, 藕臂轉而磨過龍袍頸邊衣料,環過他的后頸。 仰起頭, 輕輕回吻他。 明顯感受到男人瞬間的僵滯, 他輕聞她鬢邊,她的發絲沁著熟悉的茉莉清香,比宴上的烈酒更容易醉人。 “時月影?!彼а狼旋X地喚她的名字,仿佛這幾日已經將這個名字念過千遍萬遍。 經歷了漫長的冬季之后, 當午的時辰, 今日的天暖得恍若初夏。 她輕緩著舒了一口氣,今日從迷幻之中醒神, 然而下一瞬粗糲的手轉而纏繞上粉霞色綴珍珠絲帶。 “你勾引我?!彼萋暤驼Z。 “臣妾似乎醉了?!彼p頰緋紅壓著聲音, 分神廊下嬉笑的人還未離開。 皇帝我行我素, 霸道非常地凝視著她, 在如此逼仄的角落,他的眸光便是她的牢籠。 她靠在暖閣墻角,指尖都不敢再挪動,更不敢言語,怕聲音吸引來門外人的注意。 元景行偏不在乎,甚至因為她的沉默隱忍愈加不依不饒,側首繞過小巧的鼻尖輕輕吻她。 宴上的你來我往暗自較勁,數日的壓抑與憤懣終于尋到了宣泄的出口。 精心保養的指尖嵌入肌理分明的鐵臂。 酒意令她頭腦發昏神志不清,春日午后的暖陽毫無章法地打亂一切,她不喜歡不受控制的他,不喜歡蜷縮在暖閣的角落,不喜歡排山倒海般的念。 她咬在他青筋虬結的手臂,不但傷不了他,反而惹得他愈加肆意,“時月影,你再喚一遍朕的名字?!?/br> 暖閣門窗緊閉,十分悶熱,她的額間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細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大半個時辰,她噙淚央求他。 元景行興頭上,不管不顧,依舊俯身輕吻她。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朝著暖閣而來,緊接著是嘎吱推門聲。 時月影渾身驟僵,急急地推他。 “皇上?”是德樂的聲音,暖閣的門上了門栓他沒有推開,可他就像萬分確定皇帝在里頭一般,“皇上?” 時月影收緊攥在他衣襟的指尖,元景行依舊毫不在乎,俯首輕吻在她額心以作安撫。 眼角余光依舊瞥見門口的身影,時月影不安地將臉埋進男人的頸窩,“讓他走......”氣若游絲。 元景行回眸對著大門怒斥叫德樂滾,隨后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逃跑聲。 直到窗口的暖陽移了位置,連帶著廊下皆一片陰涼,到了賞花宴結束之前,她與他都得回宴上。 時月影額間沁著薄汗,裙裳已經不似剛進暖閣時那般整齊。 男人好心扶著她,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容她緩了片刻,元景行撿起地上的雪鍛衣裳塞進她手里,“別去夜宴了,去靈兮殿等著朕?!币贿呎f著一邊慢條斯理地解下纏繞著他手臂的她的絲帶。 時月影驚愕地仰頭,他眼眸里火焰未熄。 雪鍛衣裳又被扯壞了,她惱火,連著斷帶扔回他懷里,從他那抽走絲帶整理裙裳。 又去理鬢發,男人粗糙著手掌將簪子遞到她面前,他衣著未亂,不過是衣襟處被她抓出些許褶皺。 她取過鳳簪,他不錯眼的盯著垂首綰發,余韻未消,依舊附于骨上,一心動抬手替她正過鳳釵。 她的不回應就是拒絕。時月影聽男人在她耳邊哄道,“去靈兮殿,只再一趟,絕不會累著皇后,朕素了多日了?!?/br> 素了多日了......? 她抬眸看他,晌午時還摟著那異域美人的腰,靈兮殿的龍塌或許還殘留著異域香氣。 一閃而逝的厭惡,被男人收入眼底,他吸氣,“你厭惡朕?” “臣妾沒有厭惡陛下?!睍r月影緩緩道,低垂的眼眸顯得無比乖巧。 理完裙裳回了賞花宴。 心虛地向看德樂,德樂正抱著拂塵侍候在皇帝御座邊上,仿佛知曉一切。 第二眼才落在皇帝身上,他也看她,只看她,臉色陰沉地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卓美人正為他斟酒,妖嬈的身姿恨不得貼到皇帝身側。元景行卻隨手將酒樽扔回案上,擦拭唇角的酒液。 他依舊看她,眼底冒著邪火,邊看她邊飲茶水,飲了足足兩杯。 “奴今夜能不能來陛下寢殿?”阿卓聲音輕柔,媚眼如絲,下一瞬又被皇帝冷冷的眼神嚇得噤聲。 時月影也收回視線,短短的幾息之間,她仿佛被他用眼神除盡華裳凌遲了個遍。 沈季修正端著酒壺四處斟酒,正好又回她這兒,“皇后娘娘嘗一嘗桂花酒。娘娘還有什么想看的話本,托人告訴臣,臣赴湯蹈火也給皇后娘娘尋來?!?/br> 時月影收斂心神,側首輕笑,“前朝那些被禁的話本你也能找著?本宮聽聞當年焚得一本不剩?!?/br> 宗人令展眉輕笑,“娘娘知道哪幾本?” 時月影左手輕搖紈扇,沁出陣陣茉莉花香。二人談論起前朝的那些個話本,宗人令如數家珍,時月影也略有耳聞,倒是志同道合的書友。 “沈大人,皇上傳您過去?!钡聵繁е鲏m過來,微躬著身子道。 時月影的話戛然而止,元景行存心的,她側過頭去看他,他也正望著這處,兩人眼神較勁。 偏偏德樂和沈季修一無所知,直到宮宴結束,皇帝始終與沈季修說話。 時月影身子不適,步履艱難,由銀雪跟著回未央宮。穿過御花園側邊長廊,德樂又追上來,“皇后娘娘,陛下傳話要娘娘去靈兮殿?!?/br> “本宮知道了?!彼@會兒既不想去夜宴更不想去靈兮殿,可元景行必定不會放過她。 “奴才有幾句話要同娘娘說?!钡聵繁е鲏m,語氣不善,“上次木槿,這次是卓美人,陛下每每寵幸新人,皇后娘娘總心生嫉妒,橫加阻攔,娘娘已失去了鳳印,失了后宮的權柄,今非昔比,再打壓新人也無濟于事,請娘娘好自為之!” 德樂說完仰著頭直接朝著夜宴的方向走。 銀雪疑惑道,“德樂胡說,我們娘娘何時嫉妒新人了?若非皇后留下異域美人,那卓美人能得圣寵么?!” 時月影看著德樂遠去的背影,輕搖扇柄,眸光流轉,哦,原來德樂真知道暖閣里的人是她呀。 “回未央宮吧?!?/br> 銀雪依舊忿忿不平,說若非德樂走得太快必定要與他吵上一架。 轉過長廊,驟然出現的皇貴妃又將主仆二人嚇了一跳。 尹蕊兒春風得意了個把月,從昨夜生辰宴起再沒笑過,“皇后娘娘就任憑那番邦來的異域妖媚迷惑陛下么?” 時月影嘆了口氣,皇帝寵幸新人與她有何相干,怎么各個找到她面前來了? “皇貴妃已經手握鳳印,手握后宮權柄,何必打壓新人呢?”她用德樂的話堵她,側身繞開尹蕊兒繼續前行。 “皇后娘娘還不知道吧?”尹蕊兒伸手揪時月影,逼得她轉身,“你兄長的事。陛下將派他去江南一帶的彤縣當縣令。聽聞那一帶匪徒橫行,搶官鹽,劫商人,殺官宦,上三任縣令全部橫死彤縣?!?/br> *** 他說等內務府之事完畢,就調哥哥去戶部任職,他親口承諾的。 “娘娘,陛下傳娘娘去靈兮殿?!睂m女進殿傳話。 今夜第三次。元景行與她一樣皆未出席夜宴。 時月影翻身朝著鳳榻內側,隨手翻看沈季修獻上的話本,“回稟陛下就說本宮困乏了?!?/br> 宮女立在幕簾邊上,噤聲不語。時月影翻過第三頁時,又翻過身,抬眸見到了床榻邊頎長的身影。 皇帝立在她身后,不知靜靜凝視了多久,他親口聽她說謊欺君。伸手拿起褥子上厚厚的話本,轉肘翻看。 “這就是沈季修給你的女則?”眉宇間帶著點兒幡然醒悟的意思。 沒有暴怒,沒有訓斥。 “在朕忙著跟那群老臣周旋之時,你在干什么?時月影,你在干什么?”他眉眼靜默,語調更靜。 小皇后抱膝坐在鳳榻上,仰頭看著皇帝蒼白凜然的神色。 “陛下所謂的和老臣周旋,是指代商議派誰去彤城么?”她明目張膽地問他,“你說過會將我哥哥調去戶部?!?/br> “誰告訴你這件事?”他語調陰森了幾分。 所以是真的。 “時月星自尋死路,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留了他一命?!?/br> 時月影側額仰頭,發絲滑落在肩胛,“他做錯何事?” “他與、” “因為皇貴妃的父親畏罪自盡,賢妃難產薨逝,陛下將罪責統統推到臣妾頭上。臣妾被關進了宗人府大牢,哥哥被外派離京去那個匪徒橫行的彤城。封皇貴妃是對尹蕊兒的補償?!?/br> 時月影終于明白那日清晨,元景行為何會對他那么絕情。 皇帝久久不語,她的一番話輕而易舉地激起怒意,他隱忍著克制著,眼神里盡是殺意。 “是又如何?”